高远达见情况不对再次跳出来喊道:“你别装蒜,以前食品厂啥样我们都知道,算你有功,我们问的是你以后还要接着当厂长,这个厂长你是怎么来的?你凭什么还能当厂长?”
贺兰懒散一笑,向后靠进椅子里,“凭什么?你说我凭什么?就凭我用四年时间把光明食品厂干到年产值七百万,你要是有这个本事你也能当厂长。”
高远达:“谁信?就算你有本事,可人家外企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你算哪颗葱哪头蒜呐?凭啥人家就非得请你当厂长?你比人家强在哪儿了?”
贺兰:“比人家强在哪儿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猜县里和外企应该心里有数吧,否则就应该是你这个靠爹才能当上车间主任的人当厂长了,哪能轮得到我?”
陈进峰侧过身去,趁人不注意狠瞪了贺兰一眼,无声叮嘱她别太嚣张,当心挨揍。
贺兰全当看不见,对气急败坏的高远达穷追猛打:“哎呦呦生气啦?你靠爹难道不是事实吗?哦,事实也不能提是吧?啧,早说啊,早知道我来的路上就买个录音机了,录下来我循环播放。”
高远达被她气得脸红得像猴屁股一样。但为了维持人设,同时不让自己爹日后被人抓小辫子,他只能忍气吞声:“随便你怎么说,我不跟你一个女的计较,你不就是想激怒我然后转移话题吗?”
“明白,我虽然是个厂长却是个女的,你虽然是个车间主任但是个男的,按照大清朝男尊女卑的规矩来讲你的身份比我高人一等。”现场有人憋不住笑出声来,贺兰一个眼神都欠奉,只问高远达:“不知道除了这个以外你还有什么地方比我强?”
高远达也是个狠人,忍到眼珠子都充血了愣是没对贺兰出口成脏,紧咬牙关道:“不管怎么说,你就是不想告诉大家伙你是怎么当上厂长的,是吧?”
贺兰把双手一摊,无奈道:“刚才我就说过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事你让我怎么回答?谁做的决定你去问谁好了,干嘛非得抓着我不放呢?”
“骗谁呢?你当新厂长和县里停发补偿款的消息前后脚传出来的,你敢说跟你没关系?”人群中传出一声质问。
“我想问一下,”贺兰从椅子里站起来,背着手走了两步,“我当新厂长的事是从省里相关单位那里听来的,不知道县里停发补偿款这个事你们是从哪儿听说的?”
村民们面面相觑,一番讨论后终于得出了结论:从村支书那里听说的。
高远达当即把脖子一梗,郑重声明:“别胡说,我爸可没说过任何跟停发补偿款有关的话。”
人群里立刻有人发出不同意见:“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们爷俩拉屎还带往回吃的?!”
高远达装听不见,尽力将跑偏的话题又拉了回来:“我爸说没说过这事先放下不提,咱们现在先说小贺的事。小贺,我现在问你一句话,如果因为你当厂长这回事,县里把该给咱们老百姓的补偿款停了,你就说怎么办吧。”
他将两件不相干甚至子虚乌有的事情强行联系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谬论。且经过两天时间的发酵,这个谬论已经在村民们心中发展出了牢固的因果关系。
贺兰看得一清二楚却故意不去点破,袖手重新坐回椅子里,无所谓道:“刚才不是说了么,不是我能决定的事跟我说没用,该找谁找谁去。”
高远达万万没想到贺兰会给他递出这步台阶,他面上表现得愤愤然,其实心中喜不自胜,振臂一呼道:“大家伙都听见了吧?这可是她自己说的,走,咱们去找乡里,乡里不行就去县里、省里,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要拿咱们老百姓的血汗钱给某个人铺路。”
一千来号人在高远达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离开食品厂,第二天上午陈进峰通知贺兰事情的进展:上次写《讨贺兰檄》的那位高人再次出山写了一封请愿信,由村民代表拿着直接去了县里告御状。
信上共计两点诉求:一是请县里如实发放村民应得的补偿款,二是贺兰为人不堪大用,全体村民一致要求禁止她当新厂的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