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精彩的讲话,不过作为一个水匪以及一个女儿,我只知道他让我在三岁的时候就失去了娘亲。”
她顿了顿,用舌头舔了舔干涸的嘴角。
“而我之所以愿意跟你们说那么多,是想告诉你们娘亲对你的怨恨从来不是你们自以为是的侠肝义胆。
她怨恨的是,你自以为是的政策,害那些愚蠢的平民残忍地杀你的温柔端庄的妻子,让她失去了从小到大,一直爱着她的姐姐。”
“在进东港城之前,我其实一直不太明白,明明娘亲心中也充满怨气,为何却也在帮助平民。
直到在院子里的时候听顾东言和李姐姐辩论。
说,‘别人如何与我何干?帮忙只求心安,若心不安不帮就是。’
李姐姐问他什么是心安,顾东言又回答说:
‘与我为善则是心安。
所谓道德,是出自于人的互帮互助。
它是一种气场,一种氛围,一个圈子。
一旦有人举起道德的旗帜,那么他一定是站在了我所认同的道德圈外。
而他既然站在圈外,跟我便不是同族。
不是同族,又从哪里来的心安与否?’
李姐姐问:‘人与人的不同,宛如大小不同的圆圈,不会完全重合。
此事在他人圈子内,却不在你的圈子内,你又当如何?’
顾东言笑着说,‘既然不在,如何与我有关?谁想叫他人心安化为我的不安,谁便是我的生死大敌。’
当时我就知道,他这话是说给我听的。
如今我说给定安王您听,您觉得意下如何?”
定安王手掌微微颤抖,紧闭双眼,“甚好!”
“我也觉得!”
陈念珠颔首,长鞭高举,迅疾如风。
把那个正用露出白骨的手掌,疯狂往外爬去的陈试一鞭打死,惊得白知回立刻松开自己的手,免得被鞭风波及。
另一个见陈试落得个‘骨肉分离’的下场,松了一口气后,也是直接昏了过去。
趁势又起一鞭,朝定安王的方向落下。
轰然将轮椅旁边的地砖打成一撮石灰。
“我心有郁结,不杀你心中难安。
可在这里杀了你,娘亲若泉下有知,定然会觉得晦气。
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我用此砖代刑,请你换个地方死一死,最好离我娘亲,还有大姨远一些!”
业火染天色,烟雨闻风来。
手持长鞭的小女孩,在突如其来的朦胧烟雨中默默地拖着陈试的尸体,离开了弘历寺。
“卫都,我真的做错了吗?”
定安王愣神许久,乌黑的头发顷刻花白。
但卫都没有说话,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定安王面前,任由雨水将他的血肉冲刷。
“王爷,别想太多!”
白知回翻了个身,仰面望向灰朦的天空,
“正是因为百姓愚昧,所以才需要王爷这样的人来教化他们,教化需要时间。
我们谁都没有错,谁都是对的。
那慧深、陈试,哪一个不是为了活得更好?
顾东言说得没错,人活着啊都是为了心安,只不过他心安而我不心安,就演变成为生死大敌。
说到底,只是我们没那个改变一切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