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几缕稀薄的光线艰难地穿透厚重云层,洒落在金銮殿的琉璃瓦上,却驱不散殿内仿若子夜般凝重的气氛。御案之上,罪己诏静静摊开,那寥寥数行墨字,宛如沉甸甸的巨石,被狠掷进朝堂这片深不见底的御湖,瞬间搅起惊涛骇浪。
一众老臣颤巍巍地出列,岁月在他们脸上刻下纵横沟壑,此刻更是因焦急与愤懑而涨得满脸通红。为首的陈太傅,手中笏板随着身体的颤抖而微微晃动,花白胡须抖个不停,他用那沧桑又急切的嗓音劝谏道:“陛下啊,您且看看如今皇室的情形,子嗣凋零,人丁如此单薄,纳妃嫔、广后宫,这可是祖宗代代传下、用以维系国本的重中之重的要策啊!怎能因一个赵婉如,就将这关乎江山社稷千秋万代的大事弃之不顾?”言罢,他猛地以笏板捣地,笃笃声响彻大殿,似要把满心的忧虑都敲进这金砖地面。
礼部侍郎紧接着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面上神色凝重而冷峻,言辞更是犀利如刀:“陛下,赵婉如曾为尚书府李翰文之妻,此事早已天下皆知,绝无转圜余地。皇后之位,向来是天下女子瞩目的焦点,身负着引领风化的重任,需为世间女子之典范楷模。若是立这二婚之妇为后,日后闺阁风气定会如决堤洪水般崩坏,上行下效,国将不国啊!还望陛下三思。”
林辰端坐在龙椅之上,听着群臣激昂慷慨的谏言,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好似有细密的鼓点在颅内疯狂敲打。满心的无奈如同丝线,层层缠绕,最终化作深深的疲惫。
他缓缓抬手,揉了揉眉心,侧眸看向身旁侍奉的太监总管。总管惯会察言观色,当下心领神会,扯起那尖细又穿透力极强的嗓子高呼:“肃静!”这一嗓子,仿若一道凌厉的风,将喧嚣的朝堂稍稍吹得安静了些许。
待朝堂上的嘈杂声渐次平息,林辰霍然起身,身上的龙袍烈烈作响,好似裹挟着他此刻汹涌又决绝的情绪。
他双眸之中冷厉光芒一闪而过,如寒芒扫过群臣,一字一顿道:“朕心意已决,若诸位觉得朕此举不妥,此刻便可当庭商议另立新帝,朕绝无二话!”
这话一出,仿若寒刃高悬于众人脖颈,群臣瞬间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众人短暂对视,眼中皆是震惊与犹疑,而后齐声高呼:“陛下三思!”那声音回荡在空旷大殿,带着几分不甘、几分无奈。
端王垂首站在班队之中,跟着众人一同呼喊,可嘴角却悄然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他暗中瞥向林辰,眼神里闪烁着隐秘的兴奋与算计。心想:之前那算无遗策、令群臣敬畏的皇上,竟也会被儿女情长绊住手脚,看来自己苦候的时机终于要到了。
段风立于阶下,双手在袖笼中暗暗攥紧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为林辰出生入死,鞍前马后地筹谋,在烽火硝烟里摸爬滚打,才好不容易将司徒为拉下马,打下这锦绣如画的江山。如今却因一个女子,让林辰这般不管不顾,全然不顾江山稳固、朝堂安稳,失望如同汹涌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心底的杀意如野草般疯长,暗暗发誓——赵婉如,绝不能留!
退朝之后,林辰心急如焚,脚步匆匆回到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