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绘抱着内脏消融的丈夫,无声地流着眼泪。她贪恋着威廉留下的最后一丝体温,试图抓住它,
无暇顾及沾满颜料的手,只顾抚摸着他的头发,对他说道,“别走!威廉!我需要你!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她就这样念叨着,这种情况持续将近一个小时,此时威廉双眼突然睁开,张着血口低吼着,
房间异常安静,所以她清晰地听到丈夫怪异的声音,她闭上眼睛痛苦地等待着死亡。
她一动不动地,于是失去最后的自救机会。只见沦为丧尸的威廉,双眼漆黑幽暗,上来就残忍地咬着裴绘的脖子,
一阵钻心的疼痛令她恐惧起来,她此刻明白威廉已经离去,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用力推开丧尸,
与此同时她的脖子被咬下一块肉,不过幸好不是大动脉的位置,她忍着剧痛捂住自己的脖子,
躲避着扑来的丧尸。她一边呼救一边用枕头蒙住威廉的头,生怕它再继续咬到她。
威廉疯狂地袭击她,不顾往日的夫妻情分,她绝望地逃着,慌乱之际她想起床头柜中的手枪,
于是立即打开柜子,举枪对准威廉的脑门扣下扳机。变成丧尸的威廉应声倒下,身体的黑色脓疮竟然如此令人作呕,
她第一次觉得威廉死得如此狼狈、痛苦、没有尊严,不禁痛哭流涕。脖子剧痛着,但是不及她内心的疼痛。
后来她瞥见不久前画就的年轻威廉,感到某种希望,于是给自己包扎脖子的伤口,想在弥留之际,与威廉短暂的团聚。
她艰难地爬到画前,伸出手抚摸着画上的威廉,苦涩又感动地笑起来,她喃喃道,
“要是能跟你有个孩子就好了,这是我们的遗憾,也是我的遗憾。我真得想为你生个孩子,
他会天天喊你爸爸,烦着你带他去玩!你说最想要女儿,希望她像我一样美丽有才华,
我说也希望有个儿子,像你一样英俊有能力,最重要的是忠贞、有责任感。我无时无刻不想拥抱你,亲爱的。”
她将画从画架上取下,抱在胸前躺在地板上,画的颜料未干,有的部分蹭到她的身上,
她不再顾及,安详地等待死亡的垂青。她闭上的双眸竟又流下眼泪,反抗着残酷的命运。
原以为她会死去,结果她并没有。她还真切地感受到地板的冰凉,以及空气中的血腥味、腐败味、荼蘼香味。
她绝望地喊道:“不!为什么我还没死!”脖子处的血液渗出来,面积渐渐扩大开来,近似圆形的红日,又似红色的山茶花。
数日后,她给威廉举行一个小的葬礼,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她自己,因为疫情需要隔离,
所以没人来吊唁。她只得独自将威廉埋入土中,为他用木头制作一个简陋的木牌,路过的人看到威廉离世,
不禁令人扼腕。威廉病逝的消息传开来,扎克内心有些窃喜,伊莲娜却十分不舍。
天色渐渐暗下来,城区的谣言也不知原因地散播开来,统统都指向裴绘。即便现在是人人自危的时刻,
人们不仅要跟瘟疫作斗争,也要提防连环杀手的残害。一时间民怨四起,人们聚集在裴绘的家宅门前。
一个穿得破烂的大叔举着火把来到裴绘家门口,愤恨地嚷道,“裴绘!你开门,你个刽子手!”
裴绘吓得不敢出来,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试图看清什么情况。一个飞来的鸡蛋突然砸来,
一下子就击中她的右眼,她既痛苦又恐惧地蹲下来,无数地菜叶子和石砖铺天盖地地袭来,
她捂着自己的眼睛,连滚带爬地逃进自己的屋子里,再也不敢出来。接着石头击中了客厅的窗户,
玻璃碎了一地,她一不小心就被飞溅的碎片划伤背部,她疼得啊一声,外面沸腾的人群正在对她口诛笔伐。
曾经她是这里备受敬仰的年轻画家,现在是千夫所指的罪人。人们审判着她,要对她动用私刑。
她想起来丈夫死后,这些人才敢来,如果威廉没死的话,他的参议院身份还是能庇佑她的,
此时她更加思念丈夫,感激着丈夫对她的保护、体贴。外面的人甚至要砸破大门进来,她恐惧地蜷缩在房间里,瑟瑟发抖着。
人们莫名其妙地就视她为蝴蝶案的连环杀手,心安理得地投掷臭鸡蛋、菜叶子、石砖等,
有个人还提议道,“要不直接一把火烧死她!她这种人就该下地狱!快死去吧!魔鬼!”
人们都点头,并且默契地往她的墙院里投下火把,火焰迅速蔓延开来,滚滚的浓烟呛得裴绘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