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城东侧有大片的居民房屋,而靠近绿茵河的西侧则为港口码头,港口中屹立着一座岗哨塔,与对岸的另外一座遥相呼应。它们既被用作灯塔,也被用作连接拦河铁链的绞盘塔。当阳城的外围掘凿出一条护城河,自绿茵河中引水而入,使得当阳城成为一座名副其实的河中岛屿。城墙间有无法估算的塔楼,其中包括十座主要的要塞,其由熔铅密封的巨型方石建造,倘若补给充足,十至二十人便可抵御外侵。
“那就是‘哭墙’?”他们来到巨大城墙的阴影下时,科斯惊叹道。
哭墙之名由来已久,历任当阳城公爵征讨土匪、与其他领主的战争,出征的军队都会从这面城墙的城门经过开赴战场。很多士兵,甚至骑士的妻子、家人们都会在来此送别,也会于此迎接军队的凯旋。然而更多时候,他们等来的都是噩耗,他们在城墙下痛苦哀嚎,为亲人伤心流泪,久而久之,城墙就被叫作“哭墙”。
城垛上,高堡围墙纹章的旗帜随风飘扬。号角声吹起,绞盘转动,轰轰的震响在哭墙间回荡,犹如男人低沉的啜泣。吊桥被缓缓放下,赶着马车的商队、成群结队的雇佣骑士、骄傲的骑士,推着板车的佃农等等,如流水般涌入当阳城。
维戈随着人流骑马进城,吊桥两侧守卫的骑士审视了他一眼后便迅速转移了视线。他让维戈想起了某个宣誓骑士,穿着修士披风,佩圣带,气势凌人目空一切,那是一个家族纹章为十六等分盾徽的骑士。可如今想到他,维戈的脑海中却只有模糊的影子,没有嘴巴,没有双眼,似乎连名字都不那么清晰了。
当阳城的街上到处是猪与儿童,男孩女孩追逐着停在街边的鸽子,一旦他们靠近,鸽子便从容地扇着翅膀飞上屋顶。街道旁大片的房屋被推倒,而新的建筑又在原址上拔地而起,那些空地中则被种上了各种蔬菜,有的则被商人与骑士们的帐篷所占据。
远处教会的新教堂正在添加石板屋顶,温暖的空气中充斥着锯子的切割及锤子的敲打声。工人将木材扛在肩上从维戈身边经过,采石匠的马车沿泥泞的小路前进。
石木结构的客栈外,马厩中挤满了各色驯马,而马僮一边将新来的马卸下鞍辔,一边喂燕麦、稻草给焦躁嘶叫的马匹,连偷懒的时间都没有。
“科斯。”这是维戈一路上为数不多主动叫吟游诗人的名字,“既然已经到了当阳城,接下去我们就该分道扬镳了。”
经历过各种事后,真要说讨厌科斯,那是在欺骗自己,但他终究是个吟游诗人,而维戈则有自己的任务,自己的使命。况且经过腐败湖的事后,他无法再保证自己身边的人能够安然无恙。想到这,维戈猛然意识到,离开腐败湖后科斯从未提起过他杀了克里沃和雷森这件事。而且从科斯表现出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害怕自己。怎么会这样?他第一次感觉其中的诡异。
“再见了,爵士。”科斯微笑着,从身后拿过鲁特琴,弹拨出一个旋律,引来路人的侧目。“也感谢你救了我,将我带离那片被诅咒之地。”
说罢,科斯掉转马头离开。维戈望着科斯的背影,思绪却不断翻涌,无数幻象画面在脑海中闪过,然而他却无法清晰回忆,似乎某些记忆并不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