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如晦,鸡鸣不已。”云袅袅走在红裙女孩的身旁,顿了顿接着说,“这外面的场景有点像黑客帝国哦……”
棠梨抱臂,扫视了一圈。
居民楼的灯光在这昏暗的清晨犹如星星闪烁,她抬头看过去,甚至还能看见有人紧紧贴在窗户上看她俩。
滂沱大雨打在泥泞的小道上,云袅袅的鞋溅上一圈泥点子。
他丝毫不在意,自说自话:“你是怎么发现的?”
棠梨挑眉:“我智商这么高,早看出来了。”
她嘴硬道:“一直给你机会,可惜你不珍惜呐。”
云袅袅低低笑起来:“好吧,你真聪明。”
他撑着黑伞,偏头看她:“你知道荒芜之渊吗?”
棠梨从空间翻出棒棒糖,她慢悠悠地撕开糖纸,闻言嗯了声:“你说。”
黑色的伞面如同巨鸟张开的羽翼,他抬头望天,似是在回忆:
“……它刚开始只是宇宙中的某处深渊,慢慢的被抛弃的死尸越来越多,许多生物将那些遗弃掉的,全部倾注到这儿。”
“这地方逐渐成了流浪汉暂歇之处,于是荒芜之渊就这么叫开了……”
棠梨垂眸转着棒棒糖,耳中的声音渐渐远了,连带着喧嚣的雨声一齐消失。
她将棒棒糖丢进嘴里,古远的画面断断续续闪过,过分甜的橘子味糖果让她鼻子都齁住了。
……劣质糖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苏醒的,反正,”他低头踢掉路上的石子,“……漫无边际的黑,亲爱的,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什么都看不见,好静。我睁眼见到的第一幕就是黑暗。我以为……世界就是这样的……”
“我游荡在深渊里,不知道时间和空间。”
“……慢慢地我发现有声音传来。我第一次听到声音,该怎么形容呢……二维的纸片人接触到了三维空间?”
说到这,云袅袅嘴角的弧度加深,他无奈地摇头:“抱歉,我不太会说。”
棠梨停住了脚步。
“啊……你说的挺准确的。”
她望着黑伞边缘,落珠滚落,一颗颗连成线,一线线织成雨幕。
激起一片雾蒙蒙。
云袅袅撑伞的手偏向棠梨,他静静地看向她。
棠梨伸手接雨:“还走吗?”
他握住了她那只冰凉的手,继续绕着小道走着。
他低低咳嗽起来。
“我后面才知道,那是吞食的声音。我的同类在咀嚼食物,至于食物嘛……是我的同类。”
“有点绕啊……其实就是相互吞噬的状态。”
“好远的记忆,我记不大清了,有一天从上空漏了一丝光。”
“真的只有一点。”云袅袅说着,握着棠梨的那只手比划起来,拇指掐了一点在无名指上,“就这么点。”
“那是除黑色以外,我第一次见到光的颜色。”
“如果没见过光,我或许不知道自己其实是浑浑噩噩地活着。我当时只有一个本能——吞噬。”
“我听说是同类爬出去了,它捅破了上面的封层,把光带了下来。”
“它后面的结局我不清楚,反正那天枪声、炮声、爆炸声……好多纷繁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当时只剩下震撼,心潮澎湃……”
“现在想起来,我估计它死了。”
棠梨没素质地吐掉嘴里的糖,她问:“死了?”
云袅袅点了点头:“同类濒死前的气息我闻到了。”
“……哦。”
“不过大家都扑了上去,争先恐后的,像倒流的瀑布……我也爬了上去。”
“我没同类那么好运,被……”他停顿一下,似是该怎么形容,他继续说,“抓去研究了。”
“慢慢地,我了解了宇宙的运行规则,联盟,世界意识,系统主宰集团,星际海盗……”
“星际海盗热衷抢夺宇宙资源嘛,我……咳咳……”
“我的研究人员是位一丝不苟的女士,她喜欢把我打扮成漂亮的女孩,然后又冰冷地进行各项研究……”
云袅袅说到这,停顿下来。
那段日子其实比深渊要黑暗得多。
深渊只是看不见一切事物,但他想飘哪就飘哪。
在研究室里他看得见各种色彩,但自己永远都挣脱不开四肢上的链条,眼睛就像蒙上黑布,只剩下无尽的黑色。
……直至找到他的灵魂,刻上不可磨灭、不可忤逆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