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亮起时,左如今爬起来,吃光了桌上已经冷掉的早饭。
冷汤冷食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但肚肠这么一凉,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少。
她突然回过味儿来:连顾就这么回来了?
眼下没有百姓危难的牵绊,她也没有强行挽留,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回来的?
司使大人越想越高兴,这么一看,定然是自己的努力和诚心感动了这位仙长。谁说努力没用的?得道多助,古话说得一点没错!
司使大人一时间信心倍增,踌躇满志的洗了把脸,梳头更衣,拎上刀开门出去。
门一开,门口站着她三哥。
方循礼也恢复如常了,似乎天亮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虽然他脸色依旧惨白,但目光已经重新有了神采,正懒洋洋的抱着手臂看她,欠儿欠儿的问:“顾先生怎么回来了?”
左如今:“可能觉得似风城比隐雪崖有意思吧?他们修仙之人不都要在凡间历劫的吗?”
方循礼:“可是,现在城里还算平顺吧?哪儿有劫给他历?”
“结界外的蚀月族还没彻底消灭,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万一到时候再有麻烦呢?”
方副使越听越不对劲儿,“合着他的劫……就是被你利用?”
司使大人不服气,“我是诚心诚意敬重他,他也是心甘情愿守护似风城,怎么到你嘴里就是利用了?”
“那合着咱以后啥也不用干了,一有事儿就让这位神仙挥挥手,就全摆平了?”
左如今用刀柄杵了他一下,“你想得美,人家是仙门,又不是杂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怎么好劳烦人家出手的?”
方循礼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可我还是觉得……靠人家的本事,是不是显得咱九重司有点堕落了?”
司使大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哥,你这是病,得治。”
这一声“哥”把方循礼叫得有点发毛,“我怎么了?”
“自古帝王将相,哪个没有一大群能人高士扶持?有人觉得他们堕落吗?凭什么我们就要单打独斗?”
方循礼哑口无言。
左如今继续呛他:“人家愿意帮你,你真心报之不就得了?在这里想东想西,你说你是不是有病?”
“那……人家要是哪天不愿意帮了怎么办?”
左如今被他问得想笑,“那你也不会少一块肉啊,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呗。”
方循礼有点犯愣。
在他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永远学的是如何在无人相扶相帮的情况下煎熬着活下来,如何谨小慎微、不出差错,如何打下牙齿和血吞,不给任何人添麻烦。甚至,在他有了些本事后,很愿意对别人出手相帮,却对别人的帮助忐忑不安,生怕自己还不起……
他从前一直以为自己这是坚韧强大,现在被左如今这么一说,好像多少是有点病……
左如今见他犯愣,又用刀柄杵了他一下,“你鞭伤还没好,回房间好好休息吧,让岳伯伯给你做点好吃的,我先走啦!”
“今天不是休沐吗?你上哪儿去?”
“有事。”她丢下这两个字,很快便没了踪影。
方循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的方向,暗道:她不是和自己一样,也在这样的艰难困苦中长大的吗?她为何就没有这些别别扭扭的毛病?
身旁人影一闪,余小五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搭着方循礼的肩,“三哥,发什么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