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到这里,周兴嗣竟然直接组成了诗经里的两句诗句来承接田园耕种的场景。在此,我们不得不佩服周兴嗣,在写了六百多字后,还能组装出《诗经》中两句意思相通,而且完整的诗句来描写这其乐融融的耕作场面。这是要有多么深厚的文学积累和文字功力啊。所以,周兴嗣能够得到梁武帝的欣赏,能够每每有上乘佳作,不是偶然的。而是大量的知识积累,可以说通过《千字文》的内容,我们可以见到周兴嗣可以说是对经史子集无一不通,无一不晓。
我们想象一下:一个漆黑的夜晚,一个人冒着整理不出一千字的文章就要被杀头的危险,手头只有一千个毫不相干的字,没有书籍可参考;就是有的话,现查现用也来不及了。文章已经写了六百多字了,从剩余的文字里面整理出《诗经》里不同出处的两段文字,而且要意义相通,毫无晦涩。首先就要将《诗经》背的滚瓜烂熟,信手拈来,才能找到这些字。其难度可想而知。
我们还是回到文章的解析上来。
“俶载南亩”出自《诗经》的《周颂·载芟》。《周颂·载芟》是一首祭祀用的诗,一般认为是周王祭祀社稷的乐歌。周代的社稷之祀,一年主要有两次:春天耕作之前,祭社稷以祈谷,秋天收获之后,祭社稷以报恩。此诗一说是春天藉田时祭祀社稷的乐歌,如《毛诗序》云:“《载芟》,春藉田而祈社稷也。”一说是周王在秋天收获之后用新谷祭祀宗庙的乐歌,高亨《诗经今注》持此观点。此诗创作的时代,从诗的内容、在《周颂》中的编排及其艺术风格来看,当在周成王之后,晚于《周颂·臣工》《周颂·噫嘻》等篇。
其全文如下:载芟载柞,其耕泽泽。千耦其耘,徂隰徂畛。侯主侯伯,侯亚侯旅,侯强侯以。有嗿其馌,思媚其妇,有依其士。有略其耜,俶载南亩,播厥百谷。实函斯活,驿驿其达。有厌其杰,厌厌其苗,绵绵其麃。载获济济,有实其积,万亿及秭。为酒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礼。有飶其香。邦家之光。有椒其馨,胡考之宁。匪且有且,匪今斯今,振古如兹。
“俶”,形声字,最早出现于篆书。篆书的字形中从人,叔声;左边的 “人” 表示与人有关的动作或行为,右边的 “叔” 表示读音,其本义有开始的意思。后来从开始的动作引申为进行某种行为、动作,相当于做的意思。《说文解字》中解释为:“俶,善也。” 此时已经有了品德良好的含义。
“载” ,有的说是象形字,有的说是形声字,在甲骨文中就已经出现。在甲骨文中其字形像是一个人站在 “车”(“车” 的象形)旁带有 “戈”,表示在战车上进行某种活动有关,可能是运载武器等。“载” 的本义是乘坐、装运。《说文解字》:“载,椉(乘)也。从车??声。”《说文解字注》:“乗者,覆也。上覆之则下载之。故其义相成,引申之谓所载之物曰载。”《易经?大有》:“大车以载,有攸往,无咎。” 这里的 “载” 就是装运的意思,说的是用大车来装运东西,前往某个地方,没有灾祸。
后来从装运的意思引申为承载抽象的事物,后来又进一步引申为记录的意思,用来表示将历史事件等记录在书籍等载体上。
南,始见于商代甲骨文。在甲骨文中其字形的写法像是一个悬挂着的乐器,有学者认为可能是一种钟镈之类的乐器,上部有装饰的部件,下部是器身。因为这种乐器在古代可能多在南方被使用,所以用它来表示方位 “南”。其本义到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了。而代指正午太阳所在的方位是 “南” 字最主要的引申义,也是现代最常用的意思。例如 “南辕北辙”,其中 “南” 和 “北” 相对,明确表示方向,这个成语用来比喻行动和目的相反。后来由方位又有了作为动词词性,表示朝向南方。如 “南征北战”,其中 “南征” 就是向南方征战的意思,体现了方位和动作的结合。
“亩”(亩)的本字作“畮”,最早见于甲骨文,从田,每声。甲骨文中其字形像是在田地里有一些划分或标记的样子,与田地有密切的关系。由此可见,其本义指田埂、田垄。如《诗?小雅》中 “我疆我理,南东其亩”,这里的 “亩” 就是指田埂的方向。如《左传·成公二年》:“使齐之封内尽东其亩。”所谓的“东其亩”,就是让田垄都是东西向的。后来由田埂、田垄引申泛指农田、田地的意思。如《韩非子?说疑》中 “又亲操耒耨以修畎亩” ,“畎亩” 泛指田地。后来又指土地面积单位,再进一步引申为土地面积单位。周代六尺一步,横一步直一百步为一亩;如今一亩为六十平方丈 。如 “不易之地,家百亩”“五亩之宅,树之以桑” 等句中的 “亩” 都是指土地面积单位。亩字除了“畮”外,还有“畞”、“亩”“畆”、“畒”等异体字,如果大家看到的话,不要认错了。
“俶载南亩”的意思就是人们开始在田地里劳作。《诗经》描绘农民进行农事活动的场景,体现了古代农业生产活动的开始。这首诗里面“有略其耜,俶载南亩”描述的就是农民们手持着这些精心打造的工具,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走向南边的田地。他们弯下腰,熟练地操作着犁头,深深地插入肥沃的土地之中,然后用力向前推动,翻起一片片黑色的泥土。随着每一次的耕耘,土地被开垦得越来越宽广,仿佛是在孕育着未来丰收的希望。这两句诗仿佛能够穿越时空,带我们亲眼目睹那些勤劳质朴的农民们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农事活动的场景。这些画面栩栩如生地展现在眼前,让我们深切感受到古代农民在田间地头欢快耕作的画面。
我艺黍稷”出自《诗经》的《小雅·楚茨》。《小雅·楚茨》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这是周王祭祖祀神的乐歌。全诗六章,每章十二句,描写了祭祀的全过程,从稼穑言起,由垦荒到丰收,由丰收而祭祀,从祭前的准备一直写到祭后的宴乐,详细展现了周代祭祀的仪制风貌。此诗结构严谨,风格典雅,由序曲到乐章的展开再到尾声,脉络清晰又完整和谐,宛如一首庄严的交响乐。
其全文如下: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自昔何为,我艺黍稷。我黍与与,我稷翼翼。我仓既盈,我庾维亿。以为酒食,以享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济济跄跄,絜尔牛羊,以往烝尝。或剥或亨,或肆或将。祝祭于祊,祀事孔明。先祖是皇,神保是飨。孝孙有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执爨踖踖,为俎孔硕。或燔或炙,君妇莫莫。为豆孔庶,为宾为客。献酬交错,礼仪卒度,笑语卒获。神保是格,报以介福,万寿攸酢。我孔戁矣,式礼莫愆。工祝致告,徂赉孝孙。苾芬孝祀,神嗜饮食。卜尔百福,如几如式。既齐既稷,既匡既敕。永锡尔极,时万时亿。礼仪既备,钟鼓既戒。孝孙徂位,工祝致告。神具醉止,皇尸载起。钟鼓送尸,神保聿归。诸宰君妇,废彻不迟。诸父兄弟,备言燕私。乐具入奏,以绥后禄。尔肴既将,莫怨具庆。既醉既饱,小大稽首。神嗜饮食,使君寿考。孔惠孔时,维其尽之。子子孙孙,勿替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