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弦歌酒宴,接杯举觞”讲了载歌载舞的酒宴上,伴随着悠扬的音乐和动人的歌声,亲朋好友们手中高举着酒杯,彼此相互敬着酒的景象。这是一幅富足、而又其乐融融的场景。整个场面热闹非凡,洋溢着富足与幸福的气息。在这样一个美好而又欢快的氛围之中,人们心中不禁会涌起各种各样温暖的感受。在这个场景中,人们会有怎样的感受呢?今天我们讲的“矫手顿足 悦豫且康”描绘的便是人们在宴会上的感受。
“矫” ,形声字,最早见于金文。在金文中其字形的左边是 “矢”,表达的箭的的意思;右边是 “乔”(乔的繁体),“乔” 有高而曲的意思,可能表示箭射出时弯曲的轨迹等含义,整个字以箭的形态来表意;整体下来,其字形的本义表达的是揉箭使直的意思。古代制作箭时,需要对箭杆进行矫正,使其更直,以保证箭在飞行时的准确性和稳定性,这就是 “矫” 最初的含义。由揉箭使直的意思而引申为纠正、匡正的意思。《荀子·性恶》:“以矫饰人之情性而正之。”
纠正错误的时候,有人就会假托正确来便于行事,由此进一步引申出又引申出假托、诈称的意思。《大戴礼记·曾子立事》:“非其事而居之,矫也。”这里给出了明确的解释。《谷梁传·宣公十五年》:“矫王命以杀之。”同时,“矫”也由矫正箭矢使其飞行稳定的本义引申有飞举、高举的意思。陶渊明《归去来兮辞》:“矫首而遐观。”由于矫正箭矢需要力量,故此还引申表示强壮、勇武的意思。《诗经?鲁颂?泮水》中 “矫矫虎臣”,就是指勇猛的虎臣。
“手”,是我们最熟悉的文字之一了,象形字,出现于西周金文时期。在金文中其形体是一只手的形状——上像伸开的指掌形,下像手腕的形状。小篆时期的字形也像手形,但五指都已弯曲。隶书形体已和现代的字形大致相同,看不出手形了,中指变成最上面的一撇,食指和无名指变成一横,拇指和小指变成一长横,手腕变成竖撇。“手”字的本义就是人手,即腕以下能拿东西做事的部分。
由手的本义引申出与手相关的各种动作。如 “执” 表示用手拿、持,“打” 表示用手敲击、攻击,“拍” 表示用手轻击等,这些字都以 “手” 为基础,通过不同的组合和变化来表示具体的手部动作。《逸周书·克殷》:“武王乃手大白以麾诸侯,诸侯毕拜,遂揖之。”用手做事就要自己来做,由此引申出亲自、亲手的意思。《韩非子·难三》:“有间,遣吏执而问之,则手绞其夫者也。”
由手能够做的动作进一步引申出主要由上肢完成的技能、本领的意思。例如我们常说的手艺、手法以及进一步引申的手段。后来又引申为具有技能、本领的人。《北齐书·崔季舒传》:“季舒大好医术,天保中,于徙所无事,更锐意研精,遂为名手。”“手”作左偏旁时写作“扌”。
“顿”,其繁体字为“顿”,形声字,该字形最早出现于篆书时期;篆书之前,其字形左边是 “臣”,右边是 “屯”。“臣” 像一只竖立的眼睛,有屈服、低头的意思,与 “顿” 的头部动作等意义可能存在关联;“屯” 表声兼表意,强化了积聚、停顿等意思相关。篆书时期,其字形左边为 “页”,右边为 “屯”。“页” 在古文字中像一个突出头部的人形,强调与头部相关的动作或状态,“屯” 依然表声兼表意,综合下来,其本义本义是 以头叩地的意思,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磕头的意思。《说文解字》:“顿,下首也。”《说文解字注》:“顿首,拜头叩地也。”后来由其本义用脚底或用脚使劲往下踩踏的意思。杜甫《兵车行》:“牵衣顿足拦道哭。”
由以头叩地时头部短暂停留的动作,引申出停顿、止息的意思。如我们常说的停顿、顿挫。由于停顿有时并不是计划好的,所以又引申为忽然、立刻的意思。黄宗羲《柳敬亭传》:“亡国之恨顿生。”“顿”还有放置、安放的意思。我们常说的安顿、整顿。
“足”,也是我们非常熟悉的字了。象形字,在甲骨文时期就已经出现了。其甲骨文的字形像一个人的下肢,上面是膝盖,下面是脚,线条简洁地勾勒出了脚和小腿的形状,突出了人的足部这一身体部位,直观地表达了 “足” 的本义,和“疋(shū)”字相同。“足、疋”在古文中本来是同一个字。到了篆书时期,其字形与现代的“足”大致相同,也与“疋(shū)”做了区分。古人的“足”是对人体下肢的总称,如同今人所谓的腿和脚的合称。古人对于足的各个部分的称谓也都有专名,比如大腿称股,小腿称胫。古人的“足”不完全等同于现代意义上的“足”,现代意义上的“足”多指整个脚的部分。《说文解字》:“人之足也。在下。从止口。凡足之属皆从足。”《注释》徐锴注:“口象股胫之形。”
由 “脚” 的本义引申出与脚相关的行为和动作,如 “走” 在古代就是 “跑” 的意思,与脚的运动有关;“蹈” 表示用脚踩、踏;“跃” 表示用脚跳等。这些字都以 “足” 为部首或部件,通过不同的组合和变化来表示具体的与脚相关的动作。:因为脚是人体行走、站立的基础,是支撑身体不可或缺的部分,具有完备、不可或缺的意味,所以引申为事物在数量、程度等方面达到了应有的标准或要求,也就是充足、足够的意思。《诗经·召南》:“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虽速我狱,室家不足!”用作动词,便是使充实、使完备、增加的意思。陶潜《读〈山海经〉》:“赤泉给我饮,员丘足我粮。”进一步从充足、足够的意义进一步引申出值得的意思,强调某种情况或事物具有一定的价值或意义,值得去做或去关注。
“矫手顿足”讲的是人们在酒宴上挥舞着手臂,踏着音乐的节拍,翩翩起舞的场景。
“悦”,我们在前面讲“说感武丁”时讲过,其源字形为“兑”(yuè),最早出现于战国时期。其本义是高兴、愉快的意思。《说文系传统论》:“悦,犹说也,拭也,解脱也。若人心有郁结能解释之也。”其表达了内心的一种愉悦、舒畅的状态。由本义引申出使动用法,意为使…… 愉快、顺服,悦服等意思。《孟子·告子上》:“理义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进一步引申出喜欢以表示对人或物的喜爱之情。司马迁《报任少卿书》:“士为知己者用,女为悦己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