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刚批完折子,正准备去看看“中毒”的弘昭,就见他走了进来。
“才念叨着你,你就来了。”他瞧着少年精神抖擞的模样,心中的担忧稍稍放下了些。
昨日听那些太医所说的症状,什么三日气绝、肝气绝的,着实吓得他差点撕了折子。
但每个太医把出的脉象都各不相同,显然这些病症并不可信。
脉象紊乱才是弘昭真正的病症,这便意味着,倘若他真生了什么病,太医根本诊断不出,也就无法对症下药,也是极为严重的问题。
后又有太医称脉象紊乱可能是中毒所致。
雍正大怒,觉得这定是有人蓄意下毒谋害,就见不得朕宠爱弘昭!
他怀疑是三阿哥与齐妃所为
但又觉得他们母子俩那脑子和手段,能从何处弄来这满太医院都未曾见过的秘毒?
更何况从三阿哥昨日的表现来看,可不像是有谋害之心。
雍正昨日又派了粘杆处去探查。
目前传回来的消息是,三阿哥毫无异样,还很担忧弘昭的病情,甚至彻夜翻阅医书。
齐妃除了请安便不出门,整日待在屋里念佛,许愿五阿哥不死,许愿三阿哥得皇上喜爱。
倒是并无异常之处。
“今日感觉如何?”雍正走到软榻边坐下,招呼弘昭坐到他身旁。
“儿臣倒是无恙,可刚刚给皇额娘请安,知晓皇额娘身子虚弱,儿臣还特意带了补药过去,没想到皇额娘喝两口就直接吐了出来,还说儿臣不安好心。”
弘昭将剩余那碗药端了出来,放在小几上。
雍正右眼皮直跳,一碗给皇后,那这碗,莫不是给朕的吧。
“这可是儿臣亲自熬了半个时辰的,火星子都险些烧了衣裳,竟未曾想到,皇额娘厌弃儿臣至此……”
瞧着少年略显委屈的神情,雍正瞬间心软了,都说相由心生,他的脸那般白净,心能是黑的吗?
皇后一直不喜弘昭,但弘昭还不计前嫌,每日早晚请安,亲自熬补药讨好她,她竟然毫不领情,真是不知好歹。
“没关系,儿臣毕竟不是皇额娘亲生,好在,儿臣还有自己的亲阿玛在身旁。”
雍正原本听着这话还得意地嘴角上扬,下一刻就见这小子端起了那碗黑漆漆的药,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
都把皇后喝吐了,能是啥好东西。
坏了,这冤家莫不是又来折腾朕了。
朕,朕今日没惹他生气吧。
自从打人反被“击掌”,说狐狸坏话被冷落的新奇经历后,都给他弄得不自信了。
老五性子小又爱生气,一气就连个笑脸也不给。
偏偏雍正又舍不得罚他,如今想来,当初寅时一刻就跑来请安也是故意搅扰他来了。
不对啊,明明是这小子昨日惹他生了大气,他今天带着补药过来是为了讨好朕的吧。
弘昭端起药碗,再次讲起了汉文帝为母尝药的典故,当着胖橘的面尝了一口。
“嗯,温度正合适,皇阿玛操劳国事辛苦了,这是降火去燥的补药,你用些吧。”
皇帝入口的东西自有太监先试毒,但弘昭都喝了,自然无人多嘴。
雍正已然闻到了苦味,皱起眉头:“放在那儿吧,朕待会儿再用。”
这句话刚出口,他就瞧见自己的好大儿微笑的嘴角立刻耷拉了下来,看得雍正心里一咯噔,竟觉得自己过分了。
那可是他亲手熬的,那不是药,那是一片孝心呐。
先是被皇后刁难嫌弃,来朕这儿又被敷衍。
这孩子定然伤心透了。
他甚至为朕试了温度,如此贴心,而朕却不屑一顾。
唉,可朕也不知该如何宠爱自己喜欢的孩子。
他的皇阿玛对他也未曾多好。
雍正回忆起了,皇阿玛因思念允礽,哪怕正在亲征噶尔丹,也要特地派人捎几件允礽穿过的衣服当作念想。
路上看见一块好看的石头也要快马捎回皇宫给他的宝贝儿子分享。
而朕的弘昭亲自熬了补药给朕,朕竟然还拒绝。
唉,这般一比,朕远不如先帝啊。
“皇阿玛,您莫不是嫌弃儿臣吧,那儿臣往后再也不敢表孝心了……”
少年把药碗一放,脸一低,这次雍正用膝盖想都知道是又生气了。
这混账玩意儿,一天天哪来这么多气。
可一见他皱眉,雍正就想起昨日之事,莫名心疼,赶忙道:
“朕哪有这意思,你啊你啊,竟是半点都等不得。”
雍正主动端起药碗,舀了一大勺喝入口中
随后就呈现出宜修同款表情。
啊啊啊这!!!黑心肝的混账!朕是眼拙了才觉得他真有一颗好心!
与宜修的隐忍咽下不同,他苦得直接一口喷了出来,又狂灌了一整壶茶,但这悉心配比的苦药只沾上一点,就恨不得自减舌头。
大胖橘本就眯着的眼睛直接挤到了一起,发出好几声嫌弃的呃呃声。
苏培盛听声音不对,连忙抬头,就看见皇上极其不雅地吐着舌头,哈着气,像条老黄狗似的,他赶忙上前:
“哎呦喂,皇上这是怎么了,快,快准备水盂给皇上漱口!”
弘昭看着他的窘态,觉得生活甚是有趣,一边心中强忍笑意,一边装作受惊的模样去扶他;
“皇阿玛,您怎么也和皇后娘娘一样,有这般难喝吗?儿臣尝着没啥味道啊。”
雍正撑着身体,听着耳边的声音怒从中来。
皇后,这次,是朕错怪你了。
这小子就是一日不打,上房揭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