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继续说便是,看完美人又做了什么?”
钟首辅没好气的重新打开木桶,斜着眼瞅着钟白说话,
“之后嘛,父亲知道的,孩儿对记忆人面,是有极强的能力的,是以儿子跟过去后,便记住了那人的脸,还有那中人,以及那些押送瘦马的人。
当时孩儿只不过一介布衣,未想到这件事会在今日派上用场,直到上个月末,王酆的案子被翻出来,孩儿猛然想起明禄相关的这件事,便画了那些人的丹青,派人将这些人火速带了回来,审出了这些证词。”
钟白说着指了指钟首辅面前的册子,说道,
“王酆的账册和那些身契就是钟成直接去王家宅子和露水泽苑里搜出来的,明禄虽然平时很是警惕,但是他又是十分自负之人,自信自己藏得东西,不会被人轻易找到,孩儿便正好钻了这个空子。”
钟首辅看着钟白说话时的神态,不似在讲故事,终是在最后点了点头,道,
“如此,你应该盯了明禄不短的时间了,但为父提前跟你说清楚,这些证据只能暂时绊住明禄,而不能彻底扳倒他,”
“孩儿知晓,所以孩儿只是想趁机放他点血,让他最近少掀点风浪,至于能绊住多久,就看他的造化了。”
钟白说到后面,也略显出一丝无奈,
“父亲应该看的出,现在京城正是多事之秋,我们若是不做点什么,孩儿担心,以明禄的权力,日后恐朝中再无为民请命的官员了。”
钟首辅眯眼看着儿子,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你想保一保沈飞?为父劝你,别做无用功,沈飞这人,以前嘛,还是个好的,这几年也已经与他们狼狈为奸了,保或者换,刑部尚书这个位置的派系都很难改变了。”
“不愧是父亲,一下子便猜中了。只是父亲为何如此笃定沈飞不可挽回?孩儿相信,经过王酆这个案子,沈尚书会变回您眼中那个好的刑部尚书的,只要他不出事。”
钟白从一开始便知道,父亲很快能猜到自己的目的,他没有辩解,但是他对自己父亲的话亦很不赞同,开口便反驳了自己的父亲,
“管你信不信,你爹我当官几十年了,太清楚这些官场上的老狐狸心思了,为父还是劝你,你官微人轻,少插手自己不能左右的事,”
“所以,孩儿来找父亲出主意了,”
钟白忽略掉钟首辅话中的不赞同,直接给自己的父亲戴上高帽子,他指着桌上的册子,开口继续问道,
“孩儿确实做不了什么,但总有人能用这个做点什么,父亲认为,何人可以担此责任?”
钟首辅没有马上回答钟白的话,他盯着钟白的脸,沉默半晌,钟白也并没有因为父亲的沉默而不耐烦,他知道父亲在思索,在衡量。这件事不能靠着一腔热血去做,得找个最好的时机去打开这个突破口,而钟家需要在这件事中完美隐身,以保全自己,
“罢了,”
良久,钟首辅终于将目光从儿子脸上移开,他再次翻看着面前的册子,开口说道,
“为父看来真的老了,没有你们年轻人有冲劲了,此事,你想办法让佥都御史郎自忠知道,他对此类事情一向嫉恶如仇。”
钟首辅说到这里,又叮嘱道,
“不过,你不可让他知道钟家在这件事中做了什么,只能让他自己去挖掘。”
“父亲放心,孩儿知轻重的,今夜孩儿就去叫钟成去偷个瘦马出来,交代好之后,让她找郎自忠暗中告发。”
钟白听到父亲给的建议,略一思索,心中便已经制定了新的计划,他收好木桶,转身往书房外面走去,
“白儿,偷个可怜一点,胆子大点的。”
钟白回头,听到父亲的叮嘱,不由得笑道,
“父亲放心,孩儿心中有数,此事也绝不会牵扯到钟家。”
***
钟首辅收回神思,望着桌前尚未给出拟票的奏折,重新拿出一张纸,边蘸墨边想:
那日之后,白儿就再也未曾与自己说过此事,此事最终也确实没有牵扯上钟家,这个臭小子到底做了什么?总不会是威逼利诱吧…
钟首辅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想到这个,钟白又不是自己,他可是自己精心教养的谦谦君子,钟首辅想到这里,轻轻摇了摇头,埋头继续写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