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建瓯茶事,在漫长的茶史上,留下了令人惊奇的熠熠光芒。
归结起来,建茶有以下“六绝”:一是建溪官茶天下绝;二是建安斗茶天下绝;三是建盏茶具天下绝;四是凤山茶神天下绝;五是建瓯茶业天下绝;六是北苑茶文天下绝。
喝了老钱的建茶,然后就少不了与钱安道唱和两首
。我们发现,一旦苏轼遇到情投意合之人,在作诗时就不免把持不住,常常将自己的内心知无不言、倾囊而出。
这一次与钱安道的和诗也不例外,“草茶无赖空有名,高者妖邪次顽懭。”,“收藏爱惜待佳客,不敢包裹钻权幸。”(《和钱安道寄惠建茶》)等句被指为借此讥讽当世变法集团中某些所谓的“小人”。
在接待苏轼一行的筵席上,“如今且作华阳服,醉唱侬家七返丹。”(《钱安道席上令歌者道服》),老钱令歌姬们身穿道服,为苏轼醉唱《七返丹》来助兴。
“七返丹”是传说中的一种丹药,有增功保健的功效。
传说“七返丹”功参造化,练气之士,得此一粒,可抵二十年勤修之功,即普通人服之,亦可明目轻身,得享遐龄。
对于少年时期就从学于道士的苏轼来说,这种接待方式是在合适不过了,可见老钱人家也是在事先下足了一番功夫的。
到了苏州,在苏轼的主持之下,原籍成都府的通长老被请出来作为苏州报恩寺的主持。
这位通长老出身于成都府的仕宦之家,在西蜀原是名门望族。他早年就精研《诗经》、《三礼》,幼年就胸怀大志,有着高远之心。壮年时,本来仕途将成,却又抛弃了官职,从儒者变身为佛徒,但后来却从未抛下对儒学的研习。
让这样一位有着儒学基础的佛徒出任报恩寺的主持,在此地振响法铃,教化一方民众,实在是实至名归。
苏轼此行,本来是要赈济饥民的,但从当代鲁迅先生的作品里,我们知道了民众的心理饥渴也是要好好地赈济一下的。
在苏州,得知苏轼前来,知州王诲(字规父)便取出仁宗皇帝赐予其父的所作飞白书,想让苏轼做一篇记文。
这篇飞白书是庆历年间仁宗皇帝赐给王父王举正的两个飞白大字“端敏”,王知州想让苏轼写篇记文连带这两个大字刻成石碑流传后世的。
在苏轼看来,仁宗一朝上天下民融洽合一,天子臣僚欢畅舒心,仁宗本人更是敦厚质朴,恭谨有礼,被世人称为仁厚长者。同时代被仁宗擢拔的士大夫,成就都早已光辉四射了。
因此,带着对仁宗皇帝的深厚崇敬之情,苏轼为王诲写下了一篇记文。
苏轼的诗词堪称宋代的翘楚,但也有不喜欢他诗的人,方惟深便是其中的一位。
结束完秀州(今浙江嘉兴)的赈灾工作后,苏轼又来到了苏州。苏州名士众多,文采风流,其中有一个名叫方惟深的诗人尤为知名,苏轼特意前往拜访。
方惟深,字子通,本莆田人,后移居于苏州。他早年通经学,尤工于诗,举进士不第,与弟躬耕于陇亩,寄情于山水。
此人早年便通经学,尤工于诗,为乡贡第一,后举进士不第,即弃去,与弟躬耕于乡土。
方惟晚岁深隐于吴地,以其诗名行于世,其诗格调之高直追晚唐诸人。
方惟深是王安石的弟子,和他关系极佳,曾有诗云:
《谒荆公不遇》
春江渺渺抱樯流,烟草茸茸一片愁。
吹尽柳花人不见,春旗催日下城头。
全诗采用融情入境的手法,无一字直接描写访人不遇的怅惘之情,而通过春江、归帆、烟草、柳花、春旗、落日来渲染自己的情绪,深得唐人风致。
据说,王安石非常喜欢这首诗,亲自书写于案前,以至于被其门人误收入王安石的《临川集》。
或许是因为王安石的关系,也或者是两人气场不和,苏轼和方惟深的此次唔面并不愉快,方惟深很不喜欢苏轼的诗文,曾评价道:“淫言亵语,使驴儿马子决骤。”
意思是说苏轼的文笔太通俗、直白,就像驴马横冲直撞,一点诗味都没有。
其实,这都是文人之间的相互斗气,也是艺术追求和性格的不同。苏轼为人洒脱,写诗非常随意,留存至今的就有2600余首,难免良莠不齐。
而方惟深呢,因为和王安石混得久了,写诗极为讲究,追求唐朝人的含蓄蕴藉,故而不喜欢苏轼的说理议论和直白显露,说到底是唐诗和宋诗的闹别扭。
不妨再看方惟深的一首诗:
《舟下建溪》
客航收浦月黄昏,野店无灯欲闭门。
倒出岸沙枫半死,系舟犹有去年痕。
这首七言绝句描写旅途夜泊的场景,选用最有特征的景物,巧妙构思,虽是信笔直书,却使人感到身临其境,静谧幽远。
开头的“客航收浦月黄昏”化用林逋《山园小梅》的“暗香浮动月黄昏”,“野店无灯欲闭门”则化用韦应物《滁州西涧》的“野渡无人舟自横”,皆不露痕迹,看得出方惟深用功之深。
但是,老方却不喜欢苏轼的诗,认为苏轼的诗大多“淫言亵语,使驴儿马子决骤”,这在历朝历代苏轼的粉丝圈里,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看来,古往今来不管什么人都是难以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