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类似于极善化形的妖，要完全辨别真伪也不太容易。

阿那不是妖，只是一个魔灵，法力弱小得几乎忽略不计。但她化形之后，竟然能以假乱真，在方才妖魔混杂的境况下都没人发现。

难怪她能从魔族部落中把龙元偷到。

“这是我赖以生存的天赋，求大哥们行行好，饶了我吧。”阿那变回自己的样子，倒转着向白晨拱手。

白晨松开手，让她滚落到桌面上。

“我们不是放了你了吗？干嘛还留在这里，还偷听我们说话？”他眯着眼睛问。

阿那一脸颓废，唉声叹气道：“谁叫那魔兽把我带到这里来了，光靠自己，怎么可能回得去魔域？听闻三位大哥也是要去魔域来着，我便想着再怎么着也要死皮赖脸跟着……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只是没别的地方去……”

“好了，白毛你就别逗她了。”百宝无奈地摇摇头。他对阿那一直不担心，阿那的能力顶多比一个普通人类强一点点，甚至可能打不过，对他们更加没有威胁了。

再怎么着，阿那也是来自魔域，对现在魔域的一些情况肯定比他要了解。他们此去魔域，正好缺一个导游。

“依我看，我们还是先按照那个部落夜的人说的，今夜先去与他见面。一来那个人说要见面的对象只有你们，二来为以防万一，我留在旋龟，一旦你们遭遇危险就发出信号，我让祭尊去救你们。”伏唯最后定调说。

白晨和百宝随即都同意了。

晚上，百宝和白晨应约出现在了旋龟之外。

所谓“零夜”时分是一个魔族的记时，对百宝这种魔族人来说并不难理解。真正比较难的是“三山隐月”这个地方。不过在得知对方是“夜”的人后，按照一般夜部人习惯隐匿的路数，百宝还是找到了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位于半山腰上，从这里望月，正好在前面有三座大山分别挡住了月。

但正因如此，他们所在的地方在入夜之后就变得格外地昏暗了。

“你们终于来了。”

前面岩壁上的苔衣脱离出来，悬浮着皱缩成披风，披风下的一片黑暗中露出两颗红色的眼珠。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隐山，来自魔域部落夜。”

隐山这个名字让百宝一下子想起了同样出身夜的魔将隐空。不过和隐空不同，眼前的这个隐山应该没有魔将的实力。

“你找我们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说真相这么简单吧？”白晨眯着眼睛说。

“别急，我要说的与这场真相确实有关，也与你们有关。”披风下的声音轻声细语。“如二位所见，青蛮的死源自体内的寒气，由彻骨的寒气将魔心彻底摧毁而亡。尽管肇事者用了不少手段来掩盖自己的法力痕迹，但还是没能躲过我的眼睛。那彻骨的寒气是神力所为。”

神力？

百宝和白晨二人的精神瞬间紧张起来。

“在北庭中，能够轻易做到此事的神，我所熟知的只有一位，冰天真君司寒。”

隐山这时低低地笑了起来，“我之所以说与你们有关，是因为我早就已注意到司寒的行踪，他一直在你们之后。很显然，他的目的是你们。”

百宝瞬间驱动灵识探查周围，但并无来自天神的气息。

“司寒的气息隐藏得很好，大概是使用了某种法器的缘故。”隐山也注意到了百宝身上散发出的灵气波动，大概率在探查周围。“我之所以发现他，纯粹是恰巧见到他本人而已。不知何种缘故，他在旋龟面前出现了短暂失态，很巧合地以真身出现在我的视野中。因为他一直在盯着你们的方向，所以我斗胆认为他的目的是你们。”

白晨把魔剑拔了出来，紧张地说：“他既然一直跟着我们，那么他现在在哪儿？”

黑色的披风晃了晃，像是里面的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没办法追踪他的行踪。不过你们也不用紧张，此地有我布下的隐术，他是找不到的。”

百宝收回灵识，表情也变得愈发严肃。“你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

“我不知道司寒为何要追踪你们，但他没有动手，说明观察本身比直接抓捕更有价值。这也意味着你们的身份不一般，只是这个身份在司寒眼中还不确定。不过，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披风下的红色眼睛格外明亮起来，“我只需知道你们的价值不一般，所蕴含的能量也必然不一般，所以会是极好的合作者。”

“合作？”

“是的，你们已从尚乌子口中听到了鬼门关一词了，不知道是否对此有所了解？”

百宝点头，“白骨森林中的鬼门关一说，是指亡魂过多地聚集起来而引起生死界限的变动，从而短暂地在死亡与生存中间出现一条通道，亡魂通过这条通道就能到达无界地。无界地不是永恒夜，也不是人类口中的地狱或者神族口中的冥地的任何一种，它只是一片介乎生死之间的空间罢了。”

“是的，从鬼门关进入无界地，是游荡在白骨森林的亡魂最终的归宿。至少在那里，它们因腐朽所带来的痛苦会稍微好受一些。不过，无界地倒也不是只有亡魂能去。”

“你想进入无界地？”

“不光是我，恐怕整个旋龟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尤其是大幽山的无界地。这里曾死过无数的神与魔，连威名赫赫的灵兽也不能幸免，他们当中的很多亡魂都成了无法进入永恒夜的堕落亡魂。对一些真正的强者，最好的收纳容器就是他们自己的灵魂，所以有相当多的宝贝都随他们的亡魂进入了无界地。”

“又是杀人夺宝的戏码。”白晨冷笑，“不对，该叫杀鬼夺宝。”

“是的。”隐山也不否认，“可惜我们要杀的鬼不一般，尽管有堕落腐朽的影响，但我仍然没有把握能够对付得了那些老家伙。也不光是我，整个旋龟上的基本都是组队而来。我原本也有帮手，但不幸的是在穿越白骨森林时遇到猼訑兽，他被吃了。”

“以你隐匿行踪的手段，也会躲不过猼訑？”百宝显然不信。

隐山苦笑道：“只能说运气真的很重要，我也没想到那猼訑会出现在大幽山附近，若非靠着这隐匿的手段，恐怕连我都载在它的手里。”

“不管怎样，我们可不想进入无界地。”白晨挥剑指向隐山，“这个合作对我们没什么好处。”

“不不不，”隐山不断摇头，“进入无界地对你们的好处显然易见，如果你们想摆脱司寒的话。”

白晨看向百宝。他不知道无界地能否真的摆脱司寒，还得看百宝的意见。

他们能进无界地，司寒同样能进。区别在于，一旦进入无界地，以那里的凶险程度，即便是司寒也不可能完全隐藏自己的踪迹，这对想要隐藏自己的司寒来说是不利的。

若是司寒认定自己还未被百宝发现，那么他是有可能留在外面，等待百宝他们出来，而没必要去冒这个风险。但无界地的特殊之处在于，通向它的鬼门关不止一处。所以百宝他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从别处逃离，只是这意味着要穿越整个无界地，通常的寻宝之人不会这么做，因为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

风险大不代表不能走。若是在寒单之前的百宝，或许不敢如此，但现在的他可以把这当做可行的路了。

某种程度上其实也算是隐山的试探，目的是看他们的反应。

百宝也索性借此显露出自己的爪牙。

“好，我们可以暂时合作。”百宝说。

隐山沉默了一会儿。

能够轻言穿越无界地的魔，果然不是一般人物。

这时一缕月光穿透山影落到他们跟前。

隐山笑了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的隐术行将消散，咱们三日后进了鬼门关后见。”

话毕，黑色的披风落下，重新变回了石壁上的苔衣。这时月光彻底摆脱了山影，照亮了他们所在的位置，也把苔衣照出了原本的墨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