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萧北铭并没有发怒,现下情况紧急,他完全可以理解。
她首先是个医者,再才是个女人,在生命面前,男女大防根本不值得一提。
只是此刻,萧北铭看着怀里的小东西,又想起了雪地里那件糟心事,一生之耻辱,内心无比嫌恶,手一松,就把人丢到了地上。
萧北铭的身量太高了,萧晏不轻不重地摔了一下,不过,他没哭也不出声,自顾自地站起来,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大门口的方向。
小家伙皮实得很,再高的地方,他都摔过,根本不碍事,只不过现下,他的心中满是担忧,因为他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生孩子?
娘亲那么喜欢孩子,那个孩子,不会被娘亲带回家吧?
不行,他受不了那样的事情发生!
娘亲只能养我一个孩子!
萧晏想到了即将来跟他抢娘亲的孩子,内心恐惧满满,呜嗷一嗓子就哭出了声,撒丫子就往外追去。
萧北铭跨上了自己的飞鸿马,看向高庄头,
“高升,带路!”
高升生平第一次对王爷的命令产生了犹豫,
“王爷,小宋媳妇生孩子呢,不好去的吧?”
事实上,高升对王爷的印象,还停留在北疆那个暴戾狂躁的战神,彼时,他担心王爷是去处置小宋的莽撞无礼。
萧北铭压下眉眼冷睨他,
“有什么不好的?谁不是娘生出来的?本王又不进屋里去。”
“得令!”
高升听王爷这么一说,立即吃了一颗定心丸,牵出来自己的战马,带着王爷去小宋的家。
经过萧晏的时候,高升弯腰,一把把萧晏抓到了自己马背上,放到了身前。
他知道,王爷不会管这孩子的,他管一下,王爷也不会阻止。
高升给萧晏抹了一把脸蛋上的泪珠子,
“长公子,您还记得我吗?”
萧晏见有人带他去找娘亲了,也不哭了,
“我记得你,你叫高升,是右卫将军。”
“对,长公子的记性可真好,正是末将。”
高升颇感意外,本来,这只是他为了打断孩子哭,随便寒暄的一句话,没想到,孩子真的记得他,姓名和职位,都清清楚楚。
要知道,当年他负伤离开北疆回上京城的时候,这孩子才两岁啊!
这么俊俏又早慧的孩子,王爷竟然不喜欢……
这个庄子里,有家有口的伤兵格外少,刚刚那个小宋,是为数不多的有媳妇之人。
家里有女眷的兵,集中住在庄子的南边,那边离河近,取水比较方便,只是,离高庄头住的庄子中心就有点远了。
因此,刚刚小宋得到神医来的消息,一路奔过来,耽误了些时间。
等苏苡安赶过去的时候,产婆已经不知所踪了,徒留产妇毫无尊严地裸躺在床上,面目扭曲,没有了呼吸。
苏苡安见过无数血腥的画面,每次都面不改色,心不跳,内心毫无波澜。
唯独这一次,让她不忍直视,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眼眸。
满床的血,孩子已经出来一只小脚了,脚趾甲都发青了。
是难产中的难产,竖胎位。
苏苡安咽了咽口水,稳了一下心神,才走上前去,给产妇紧急施针,但是,产妇依旧没能恢复心跳。
她转头看向小宋,
“大人已经走了,孩子我不确定还能不能保一下,要想保的话,得做一个剖腹产,你能接受吗?”
小宋跪在了地上嘶哑哭泣,
“求神医救救我的孩儿,我媳妇想必也是希望我们的孩子能活下来的。”
苏苡安拔出匕首,紧急做了一个剖腹产,将婴儿取了出来。
然而,她想听到的那一声啼哭,并没有到来。
婴儿只有巴掌大,小如豌豆粒般的手指脚趾,都乌青了,是明显的缺氧症状。
苏苡安最擅长的是制毒解毒,最不擅长的就是妇产科。
她对妇产科的知识都是来自理论,甚至并没有实践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