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余渊来到这个世界上,他便感觉到这个躯体之中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那种感觉很像深夜一个人走在路上,总是觉得背后有人,可转头看去的时候却没发现任何痕迹。直到今天,从炎丰木的口中说出来的话,将他一下子惊醒了。原来自己占据的这副身体的主人,一直和自己同在,只不过对方已经失去了意识,成为一股单纯的能量而已。按照炎丰木的说法,那个可怜的灵魂如今已经被他超度了。所谓的超度,余渊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是个什么概念,因为在他的理解中,超度不管是引渡到另一个空间,还是在这个空间中让其消散,最终的结果都是失去在这个现存空间的存在权利。他不想被人超度,也不想有一天被别人强制超度。如果超度,也是自己超度自己。额,这个好像叫飞升。“算了算了,就和这个老头说说正事儿吧,反正也不能说给别人听。”余渊调整了一下心态,开始和炎丰木讲述自己的遭遇。包括他穿越的那段秘密。
冥冥中,他觉得这个老牛头人没有恶意,而且还是个博学的长者,能够带给自己莫名的安全感,就像当初大学导师一样,能够答疑解惑,引导人生。而且,在这个世界中这些年来,余渊就像一个揣着宝藏的小偷一样,既不敢钱财露白,又不敢与人诉说,而且即使是说了他也不敢确定对方是否会相信。如今遇到了炎丰木,正是一拍即合,一吐为快了。
果然,听罢了余渊的诉说,炎丰木也是不禁唏嘘,但同时也表示对余渊的遭遇深信不疑,毕竟连牛头人这种半人半兽的生物都出来了,还有什么不可信的呢。作为一个聪明人,炎丰木也轻易的从余渊的诉说中理清了时间脉络。虽然没有地质知识加持,但凭着大祭司的智慧和本能,他也推断出,大约他的那个文明距离现在应该有一万年左右的时间。对于沧海变桑田,人类遭受天灾,他也是无尽的感慨。不过,听说如今统治四海的还是人类,他觉得至少当初端木毅的牺牲,以及他们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二者不知道交谈了多长时间,因为完全处在黑暗之中,余渊只是觉得有些力不能支,感觉意识要消散的样子,有些昏昏沉沉。这时候炎丰木也发出了一声长叹,继而道:“小友,按你所说,你能到来这里绝非人力所谓,必然是天意。老夫如今也是油尽灯枯,这一点灵智也就要消散了。你我萍水相逢,却有着莫大的机缘,你可愿意打赢老夫两件事情?”
“前辈,请讲,若是能够做到余渊定然不会推辞。”余渊爽快的应了下来。千万不要认为他很直爽,被一众“恶人”调教出来的家伙,如何会轻易承诺任何事情。他说的是若能够做到,定不推辞。若是做不到呢?当然是推辞掉了。至于能不能做到,还不是他余渊自己说的算。
没有计较余渊话语中的玄机,炎丰木继续说道:“小友方才说自己心脉已断,这第一件事情倒说不上是求了,反倒是个两全的事情。我那好友端木毅,将自己毕生所学录入了另一块松石中,他那修炼功法,是破而后立,在筑基期间,将筋脉磨炼的十分坚韧,而后修出第一股内力,并将浑身经脉冲断,然后再一点点靠内息自然将经脉续起,最后修得大成后经脉无论受到如何伤害,都能够自我修复,只不过这修炼的过程有些煎熬而已。如今看来,倒是像为小友准备的一样。我这第一件事情,就是求小友将端木毅的枪法和功法传承下去。小友可同意?”
“自然同意,前辈都说了是两全之法,我又何乐而不为呢?”对方的要求正合余渊之意。
“这第二件事情,或许现在也已经不成问题了,但却又不得不防,当初那牛头人确实是被我等清理殆尽了,可当时战乱方平,中原大地又地广人稀,谁也不敢保证有没有牛头人的残留,而且那些牛头人自西而来,也不知是否有同伴还在。就算过去了万年,若还有残余势力,终对人类是一个威胁。虽然到那时我等已经化为虚无,但也不忍一生心血,付之东流。对于这个时代的具体情况老夫也不知道,听小友所说,你也知之甚少。还望小友以悲天悯人之心,接过我等肩头的担子。若是发现有牛头人的蛛丝马迹,还望将其清除,否则日后必是大患。”
“呃,这个……”虽然这个事儿有些虚无缥缈,但余渊却不想轻易答应下来,万一真的有呢?他自问不如端木毅,甚至都不如这个眼前行将就木的衰老灵魂,如何与那些强大的牛头人作对呢。况且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他自然是不会去做的。
仿佛看透了余渊的内心,炎丰木接着道:“当然,你我就算志同道合,也不能白让小友担这份担子,不管还有没有牛头人的残余,老夫遗体上的那杆黑螭就送给小友了,还有老夫身后挂着的那副地图,是当年消灭牛头人残余后,缴获不少他们搜刮来的财宝,我又不想让百姓不劳而获,于是便埋藏了起来,那一副便是藏宝图了,也一并送给小友。”
“呵呵,呃呃,这个前辈多虑了,小子只是在想自己是否能够担当如此重任,怕是能力不及有负前辈所托,至于报酬,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坦那些黄白之物,平白污了耳目。就依前辈所说,小子接下了这份担子就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肉麻。不为黄白之物,别人或许不为,但他前世肯定为,这一世也必然为啊。不过他也暗道一声老奸巨猾,那个黑螭什么的,肯定是端木毅的遗物,在刚才的掠影中他看的清清楚楚,他学了端木的功法,那东西自然就是他的。老头子还拿出来做筹码,也不是个单纯的主。
双方经历了一番言语上的交流,包括心机上的较量,余渊靠着两辈子经历和大数据时代的加持,总算没有输的太惨。也掏出了炎丰木不少底货。比如,石榻上的那张白色皮毛,是上古瑞兽白泽的皮,披之能识天下万兽;还有那些连着标枪的丝线,是千年冰蝉吐出来的丝,坚韧且有弹性,刀砍不伤,入火不焚;就连炎丰木身上披着的那件看起来不显眼的粗布衣裳也是用铁背鼠的绒毛混合火蓖麻纺成的线织成的,别看单薄,也是刀枪不入,寒暑不侵;还有外面那些标枪,都是天外陨铁打造而成,锋利无比,不然如何能够射入鲸鱼厚厚的皮脂……这些东西余渊已经打算好了,都带走,通通带走,同时,对炎丰木提到的那些宝藏更加感兴趣了。
尽管已经昏昏欲睡,余渊还是想多听听炎丰木说说他们那个时代,那个属于英雄的,热血沸腾的史诗时代,正所谓男儿至死是少年,但凡一个男人都会向往那个充满激情的梦幻时代吧。炎丰木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在余渊听来也是忽远忽近,飘飘忽忽。这个时候,老人也终于从回忆中拉回了思绪,“小友,老夫的神识即将消散了,我这便将火种种入你的灵魂。”说罢,余渊突然感觉眼前一亮,一团微弱的火焰就在面前不远的地方亮了起来,好像一根点燃的火柴,那火焰闪动跳跃,仿佛随时都能够被风吹灭,却始终不肯灭掉,一点点的向余渊的额头靠拢。整个黑暗之中,唯一鲜活的就只有这团火焰,仿佛它才是这个空间中唯一有生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