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靛青色光茧在井底无声流转,林晚秋能清晰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
那些渗血的青铜祭器仍在西北角石龛处震颤,每一声嗡鸣都像细针刺入颅骨。
"晚秋,你的影子......"沈心雨的声音带着水汽,她银簪上的蜂鸣已经转为低泣,"它在模仿你结印的手势。"
林晚秋低头看向血水中的倒影,自己分明垂在身侧的右手,在倒影里却以三指扣住无名指,赫然是沈家祖祠壁画中镇魂使的结煞印。
后颈胎记突然烧灼起来,她踉跄着扶住石柱,阴阳眼不受控地穿透青砖,看见无数根缠着红线的白骨正沿着井壁攀爬。
"是颠倒阴阳的镜花阵。"林晚秋咬着舌尖逼自己清醒,指腹抚过石柱上被青苔覆盖的卦文,"生门在坎位,但卦象每隔三息就会逆转——"她突然抓起沈心雨的手按在震位石柱,"当第八次共振波抵达离宫时,用你的银簪刺穿这个位置!"
青铜锁链突然暴起抽向两人立足之处,沈心雨旋身甩出水袖,袖中竟涌出粘稠的黑色水藻缠住锁链。
林晚秋瞥见好友发梢凝结的冰晶,突然想起祠堂族谱里记载的:万历三十七年七月初七,童女沈氏溺毙于子时,发覆寒霜。
三息已至。
石柱阴影骤然扭曲成蛇形,林晚秋左眼血斑爆发出猩红光芒。
她看清了井底真正的布局——十二根石柱对应着十二时辰的怨气节点,而她们脚下的血水正在凝结成明代祭品的生辰八字。
"就是现在!"
银簪刺入石柱的瞬间,整口古井发出垂死般的哀鸣。
林晚秋的倒影突然挣脱水面,漆黑指尖直取她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那些攀附井壁的白骨红线突然缠住黑影,沈心雨腰间的玉佩应声碎裂,迸溅出带着鱼腥味的黑血。
"小心兑宫!"沈心雨突然吐出一串晦涩的古语,她周身泛起溺水者特有的青灰,"这是用未及笄少女的喉骨炼制的锁魂钉......"
林晚秋的后背重重撞在井壁上,胎记灼烧处竟与青砖下的某个咒文产生共鸣。
她突然想起祖父临终前攥着她手腕说的那句"镇物归位",反手将渗血的掌心按在震动最剧烈的青砖上。
十二根石柱同时亮起幽绿磷火,映出井壁夹层里密密麻麻的陶瓮。
每个瓮口都封着写满咒文的黄裱纸,纸下渗出暗红液体。
林晚秋的阴阳眼突然刺痛,她看见每个陶瓮里都蜷缩着与自己面容相似的少女。
"原来我们沈家女儿......"沈心雨的声音像是从深水中传来,她发间的银簪正在融化,"从来都不是祭品,而是镇物。"
锁链的抽击突然停滞在半空,西北角石龛传来瓷器开裂的脆响。
林晚秋的倒影发出尖啸,血水中的生辰八字开始重组。
当第七次共振波扫过脚踝时,她终于摸到石柱底部的凹槽——那形状与沈心雨玉佩的残片完全吻合。
"用往生香!"林晚秋甩出藏在袖中的香灰,这是她们在祠堂暗格里发现的最后一点残香,"坎位转离宫,快!"
沈心雨却突然按住她结印的手。
这位总是温柔似水的闺蜜眼中泛起河底淤泥般的暗涌,被水藻缠绕的指尖轻轻点在她心口:"要骗过镜花阵,需要真正的祭品之血。"她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那团与林晚秋胎记同源的咒文,"但这次,轮到我来当镇物了。"
井底突然陷入死寂,连磷火都凝固在空气中。
林晚秋听见无数声重叠的叹息,那些陶瓮中的残魂正透过沈心雨的身体注视着自己。
她想起三天前在县志局看到的那页残卷:万历年间献祭的童女,须得魂锁镇物,方保百年安宁。
银簪彻底融化的刹那,沈心雨将染黑的指尖按在林晚秋胎记上。
无数道血色纹路顺着石柱疯狂蔓延,十二个陶瓮同时炸裂,飞溅的骨片在空中拼凑成完整的五行命盘。
林晚秋的阴阳眼突然窥见命盘核心——那里嵌着的,赫然是自己在孤儿院时期随身佩戴的长命锁。
"原来从二十年前开始......"她喉间涌上铁锈味,看着命盘中央浮现的1999年7月15日的日期——那是她被遗弃在永寿镇福利院的清晨。
(本章完)血水在命盘浮现的刹那倒卷成旋涡,林晚秋的指尖堪堪触到长命锁边缘,井壁夹层里突然传来细密的龟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