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精壮汉子突然揪住董工匠的后领,两人顺着青铜阶梯翻滚而下——在他们原本站立的位置,三根槐木桩破土而出,顶端赫然钉着浸泡过尸油的符咒。
"是鲁班书里的厌胜术!"沈灵的金针在掌心结出八卦阵,针尾系着的五帝钱叮当作响。
她突然扯断颈间红绳,将浸透鲜血的槐花拍在殷尘额头,"用灵视之眼破妄!"
殷尘的瞳孔瞬间镀上金边,视网膜上映出阶梯尽头的青铜祭坛。
九尊饕餮纹方鼎环绕着中央的玉琮,鼎中沸腾的黑色液体里浮沉着人面蜘蛛。
最骇人的是祭坛穹顶——数以千计的锁链吊着陶俑,每个陶俑腹部都嵌着块暗红玉珏。
董工匠的工具箱突然自动展开,二十八件工具悬浮成星斗阵列。
他黧黑的面庞浮现出青铜锈色,齿轮状瞳孔倒映着玉琮表面的云雷纹:"三镇物是墨斗、班尺和...活人血!"话音未落,马护法掷出的桃木剑已刺穿他肩胛。
殷尘的军刀贴着董工匠耳畔掠过,刀刃斩断桃木剑的瞬间,剑身竟喷出腥臭的绿色脓液。
沈灵趁机将染血的墨斗线缠上玉琮,线轴转动时发出的声响,竟与山腹深处的齿轮运转声形成共鸣。
"开!"董工匠突然将凿子捅进自己伤口,沾血的工具在空中划出北斗轨迹。
玉琮表面的纹路突然活过来般扭动,鼎中黑液沸腾着凝成鬼脸,却在触碰到墨斗线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
山体突然倾斜四十五度,所有人都顺着青铜阶梯滑向祭坛。
殷尘的灵视之眼看到玉琮内部悬浮着半卷竹简,那些墨字在光影中化作持戟武士,正与鼎中爬出的蜘蛛厮杀。
钱猎人的猎枪连续轰碎三只人脸蜘蛛,弹壳上的朱砂在鼎沿擦出火星。
"是《考工记》残卷!"沈灵的惊呼被突如其来的地鸣吞没。
她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玉琮侧面的夔龙纹上,"殷商时期的巫祝文......"
陈老大的咆哮突然从鼎中炸响,沸腾的黑液凝成巨手抓向竹简。
殷尘甩出军刀钉穿那只手掌,刀刃却被腐蚀得滋滋冒烟。
董工匠突然扯开工装,胸口赫然嵌着块青铜齿轮,他握住沈灵的手按在齿轮上:"用公输家的血启动机关!"
玉琮爆发的强光中,殷尘看到董工匠的皮肤下浮现出木质纹理。
这个憨厚工匠的脊椎发出榫卯咬合的声响,当他拔出插在肩头的桃木剑时,伤口流出的竟是混着木屑的黑血。
"走!"钱猎人突然抛出烟雾弹,硫磺与雄黄混合的浓烟遮蔽了整个祭坛。
众人顺着突然出现的密道狂奔时,身后传来建筑物坍塌的巨响。
沈灵怀中的竹简突然渗出鲜血,那些墨字在血渍中重组成了地图。
密道出口的月光下,陈老大的虚影悬浮在百年槐树上。
他手中的槐木杖每敲击一次树干,远处山谷就传来一声困兽般的咆哮。
殷尘的灵视之眼看到地脉中涌动的黑气,正如百川归海般朝着某个方位汇聚。
钱猎人给猎枪填装硝石弹的动作突然停顿,这个向来豪爽的汉子望着西南方起伏的山峦,喉结艰难地滚动:"那是...哭坟岗?"
董工匠正在用鲁班尺丈量竹简上的血渍地图,尺身上的二十八星宿刻度泛着幽光。
当他将尺子横在月光下时,尺影竟在地面投射出连绵的宫殿虚影,飞檐上的嘲风兽首正对着远处雾气缭绕的峡谷。
沈灵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黑血落地即凝成冰晶。
她颈间重新绽放的槐花里,陈老大的面容清晰得能看见眼角的皱纹:"子时三刻,万鬼哭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