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枚玉珏相撞的刹那,整座墓室的地面开始塌陷。
殷尘抱住沈灵滚向东南角的青铜兽首,黑袍人探出的利爪擦着他后背掠过,撕开的布料下赫然浮现出星图印记。
青光暴涨的瞬间,殷尘的视网膜突然刺痛。
本该熄灭的灵视之眼竟强行启动,他看见玉珏内部流淌着千年光阴——明代的书生悬梁自尽、清代的工匠在棺椁刻下诅咒、民国时期的黑袍人将槐树种进活人体内...无数破碎画面涌入脑海,太阳穴突突直跳。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沈灵的咒文混着血沫喷在玉珏表面。
悬浮的血珠突然化作红线,将二十八星宿图与青铜虎符串联成阵。
黑袍人发出非人的嚎叫,青铜铃铛表面开始渗出黑色黏液,那些黏液落地便化作带刺的藤蔓。
殷尘感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灵视之眼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沈灵突然咬破指尖,在他眉心画出北斗七星:"借你三十年阳寿,敢不敢赌?"她染血的唇角扬起熟悉的弧度,眼底星光比任何时候都明亮。
"要命都给你。"殷尘反手握住她颤抖的手腕,任由星图印记顺着血脉蔓延全身。
桃木剑突然迸发紫电,剑柄处的北斗七星竟脱离剑身悬浮空中,与穹顶星宿形成镜像。
塌陷的地面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声响,九道鬼影发疯似的扑向玉珏。
黑袍人终于撕下伪装,腐烂的面孔上绽开密密麻麻的槐花:"三百年了..."他手中的青铜铃突然炸开,飞溅的碎片化作无数毒虫。
沈灵旋身将殷尘护在身后,冲锋衣瞬间被腐蚀出十几个破洞,后背顿时血肉模糊。
殷尘的瞳孔突然变成鎏金色。
灵视之眼穿透层层黑雾,他看见墓室西侧石壁后藏着条密道——那里涌动的灵气与玉珏产生共鸣。
桃木剑上的紫电突然暴涨,他借着最后的气力劈向石壁,飞溅的碎石中果然露出半截青铜匣。
"虎符!"沈灵嘶声提醒。
殷尘用脚尖勾起滚落的青铜虎符,金属表面残留的余温烫得他脚踝发红。
当虎符与玉珏同时贴近青铜匣的凹槽时,整座古宅突然剧烈震颤,穹顶星宿如流星般坠落,在地面烧灼出冒着青烟的沟壑。
黑袍人的身体正在急速膨胀,皮肤下钻出带刺的槐树枝条:"你们根本不懂..."他的声音突然变成男女混响,腐烂的右手指向沈灵,"沈家血脉早该在宣统三年断绝!"
沈灵突然笑了。
她染血的白衬衫被气流掀得猎猎作响,锁骨下的星图竟脱离身体浮现在空中:"原来你就是当年私吞龙脉的叛徒。"旋转的星图突然投射出模糊影像——清末的黑袍人将槐树种进孕妇腹部,那孕妇的容貌与沈灵有七分相似。
殷尘的灵视之眼突然捕捉到时空裂缝。
他拽着沈灵扑向发光的青铜匣,黑袍人化成的槐树怪挥来的枝条擦着他脸颊飞过,带起的腥风在石壁上划出半尺深的沟壑。
玉珏与虎符同时迸发青红两色光芒,青铜匣咔嗒弹开的瞬间,殷尘看见里面躺着半卷泛黄的《鲁班书》。
"抓住!"沈灵突然将登山绳甩向横梁。
两人借着惯性荡向密道入口时,古宅原主人的九道鬼影突然合为一体,化作穿着明代儒衫的书生模样。
那书生对着沈灵手中的《鲁班书》长揖到地,魂体竟开始消散。
密道入口开始坍塌。
殷尘回头望见黑袍人正在槐树怪的形态下挣扎,无数根须深深扎进墓室地砖。
当第一缕晨光从裂缝渗入时,那些根须突然自燃,黑袍人的哀嚎声中竟夹杂着解脱般的叹息。
"别回头。"沈灵冰凉的手捂住殷尘的眼睛。
两人顺着密道斜坡急速下滑,身后不断传来砖石塌陷的轰响。
殷尘的灵视之眼彻底暗下去之前,他看见密道尽头透着水波般的青光,那光芒中浮动着数百个衔尾而行的星图。
当他们跌进散发着槐花香的水潭时,殷尘怀中的玉珏突然浮空而起。
半卷《鲁班书》在潭水中缓缓舒展,泛黄的字迹竟重新晕染成朱砂色。
沈灵浸血的指尖抚过"镇魂"二字,潭底突然亮起由星图组成的巨大八卦阵。
"要成了..."她话音未落,八卦阵中央突然升起青铜棺椁的虚影。
殷尘感觉掌心的星图印记开始发烫,潭水倒映出的穹顶竟浮现出整座槐荫村的微缩投影。
那些缠绕每间屋舍的黑色根须正在急速枯萎,村口老槐树却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白花。
晨光刺破水面的刹那,玉珏与虎符同时化为齑粉。
殷尘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沈灵被青光笼罩的侧脸,和她手中那卷突然浮现完整篇章的《鲁班书》。
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铃铛声,像是告别,又像是新的序曲。
潭水恢复平静时,只剩几片槐花瓣打着旋儿漂向未知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