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虎离山!”谢必安转身欲跑,却发现自己的影子正缓缓站起。纸人发出咯咯的笑声,泛黄的纸页间突然钻出密密麻麻的蛆虫,每只虫背上都印着模糊的人脸。
范无救的缚魂索绞碎纸人,蛆虫却化作黑烟,钻进他的口鼻。谢必安眼睁睁看着同僚的瞳孔变成血红色,防护服下隆起无数蠕动的肉瘤。
“老范!”锁魂链缠住范无救脖颈的瞬间,谢必安突然看见药厂深处有青光冲天。破碎的青铜鼎残片散落在法坛四周,鼎身饕餮纹嘴里叼着半张黄符——正是城隍庙镇压瘟鬼的封印。
青铜鼎的裂痕里渗出粘稠的黑血,谢必安踩着满地的符纸残片,看见鼎底刻着一行小字:“崇祯七年,大疫,焚万人以镇之。”范无救的哭丧棒抵在他后心,腐臭的呼吸喷在他耳畔:“谢兄,你看这像不像奈何桥?”
谢必安猛地转身,将锁魂链甩向虚空,铜钱在空中摆出北斗阵型。范无救脸上的肉瘤纷纷爆裂,钻出无数条挂着人脸的触手。鼎中黑血沸腾,浮现出厂长的胖脸:“每天死三百人,焚尸炉都烧不过来……不如让瘟神大人帮帮忙?”
暴雨中传来万千鬼哭,谢必安的白大褂被阴风掀起,露出腰间朱红色的“一见生财”玉佩。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锁魂链瞬间缠住范无救的元神。
“正月初七寅时三刻,范无救卒于勾魂途中。”谢必安念出同僚的命格,哭丧棒洞穿范无救胸口,拽出一团黑气,“尔等瘟癀小鬼,也敢冒充阴帅?”
药厂房顶轰然坍塌,青铜鼎中爬出一个三丈高的黑影,无数张人脸在它身上哀嚎。谢必安扯断锁魂链,一百零八枚铜钱化作火流星,却在触及黑影前纷纷锈蚀成灰。
“谢必安!”黑影发出厂长的声音,“你知道现在ICU住一天多少钱吗?这些穷人……”
惊雷劈碎黑影的瞬间,谢必安看见老张头抱着保温桶冲进火场。老人佝偻的身影在瘟神面前化作青烟,保温桶里滚出三十七个包成元宝状的饺子。
“孙子……回家……”
锁魂链突然迸发金光,谢必安在满地血污中摸到半截判官笔。他蘸着雨水,在地上写了一个“赦”字,青烟裹着老张头最后一丝魂魄,飘向ICU病房的方向。
晨光穿透云层时,范无救把勾魂令按在药厂老板的天灵盖上。防疫车驶过满地灰烬,收音机里正在播报:“昨日神秘雷暴击中西郊某废弃工厂,专家称可能与抗疫焚尸产生的气溶胶有关……”
老张头和孙子之间的记忆片段不断在谢必安的脑海中浮现。老张头曾满脸笑意地给孙子讲着过去的故事,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孙子的头;孙子生病后,老张头在病房外焦急踱步,眼中满是担忧与慈爱。这些画面让老张头的执念变得更加深刻,也让他最后冲进火场的行为充满了令人动容的力量。
停尸间里,除了尸体抓挠柜门的声音,还有若有若无的低吟,像是亡魂的哭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味,混合着消毒水味,让人作呕。灯光闪烁不定,每一次明暗交替,都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废弃药厂里,墙壁上的水渍像是一张张扭曲的鬼脸,随着他们的靠近,鬼脸似乎在不断变幻表情。刺鼻的化学药剂味和腐臭味交织在一起,脚下的地面不时传来软烂的触感,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这场与瘟鬼的战斗,让谢必安和范无救对自己的使命有了更深的感悟。在这疫情肆虐、阴阳秩序混乱的时刻,他们身为维护阴阳平衡的使者,必须肩负起责任。他们深知,自己的每一次行动,都关乎着无数生命的安危和阴阳两界的稳定。
谢必安看着手中的半截判官笔,发现残留的朱砂痕迹似乎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或许与城隍系统内的鬼祟有关。而青铜鼎底的铭文,不仅暗示了明朝瘟疫的真相,也仿佛在预示着,将有来自历史深处的更强大邪祟降临。腰间的“一见生财”玉佩,在战斗中出现了裂纹,这让谢必安隐隐感到不安,似乎一场巨大的命劫正在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