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武警医院急诊室被死寂笼罩。惨白的灯光下,林霄贤紧盯着电脑屏幕,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双眼布满血丝。屏幕里,好友杜涵雨的脑部CT影像触目惊心,大脑额叶那原本神经元密集的区域,如今竟布满密密麻麻的空洞,犹如被岁月蛀蚀的古老书页,一片荒芜。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在键盘上轻颤,每一次点击都似在叩问命运的无常。
“林医生,患者家属来了。”护士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打破了这压抑得近乎凝固的寂静。
林霄贤猛地转身,只见走廊长椅上坐着一个身着藏青色道袍的年轻人。他的衣袖上还沾着未掸去的香灰,宛如来自尘世之外的神秘使者。就在林霄贤准备开口询问时,年轻人缓缓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在顶灯的映照下,仿佛燃烧着两簇幽邃的火焰,深邃得让人望不到底。
“杜涵雨的胎光要散了。”年轻人的声音清冷而笃定,仿佛裹挟着千年的寒意,随后,他从腰间褡裢里掏出一个古朴的青铜罗盘,罗盘上的指针疯狂地旋转着,“我是守魂人陆青阳,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林霄贤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地撞上了护士台,金属病历夹“哗啦”一声散落一地,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自从在解剖室目睹那具漂浮在福尔马林池上的半透明人影后,各种怪事便如潮水般涌来,不断有神秘人找上门,打破他原本平静的生活。
“你知道大脑额叶空洞化意味着什么吗?”林霄贤紧紧握住胸前的听诊器,试图以此来镇定自己,可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恐惧,“这是器质性病变,和你这些装神弄鬼的说法毫无关系......”
话还没说完,陆青阳突然伸手抓住了林霄贤的手腕。刹那间,急诊室的日光灯管剧烈闪烁起来,发出“滋滋”的尖锐声响,仿佛无数怨灵在嘶嚎。林霄贤惊恐地瞪大双眼,只见无数银丝从杜涵雨的病房中汹涌涌出,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蛛网,在虚空中肆意飘散。而在银丝的末端,悬挂着一个个光点,有的明亮如星辰,散发着希望的光辉;有的却浑浊不堪,犹如深陷泥潭,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天眼者。”陆青阳缓缓松开手,灯光也随之渐渐恢复正常,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你祖上出过走阴人?”
凌晨三点的地下车库,寒意如汹涌的潮水,肆意地侵袭着每一寸空间,仿佛一座巨大的冰窖。林霄贤跟随着罗盘指针的指引,脚步匆匆,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冰冷的水泥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陆青阳的肩头蹲着一只乌鸦,它的眼珠和林霄贤腕间的墨玉镯一样,散发着诡异的青光,仿佛能看穿世间的一切秘密。
“三魂中,胎光主命,爽灵掌智,幽精司欲。”乌鸦突然开口,声音沙哑而怪异,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吓得林霄贤一个踉跄,差点撞上旁边的消防栓,“七魄分管七情六欲,尸狗守夜惊,伏矢主秽毒......”
“安静。”陆青阳轻轻弹了一下乌鸦的喙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们到了。”
应急灯昏黄的光线如一层薄纱,轻轻笼罩着“B2维修区”那块锈迹斑斑的铁牌,一阵冷风裹挟着几张纸钱从门缝中钻了出来,在空中悠悠飘荡,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使者。林霄贤猛地按住自己的太阳穴,那里突然突突跳动起来,脑海中浮现出杜涵雨病床前的画面——断裂的银丝上残留着暗红色的黏液,既像干涸的血迹,又像斑驳的铁锈,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随着“吱呀”一声,铁门缓缓开启,一股浓重的铁腥味扑面而来,瞬间填满了整个鼻腔,令人作呕。在三十米开外的变电箱上,五根白蜡烛摆成了倒五芒星的形状,烛泪在箱体表面流淌,勾勒出如同血管般的诡异纹路。而在蜡烛的中央,一团蠕动的东西映入眼帘,它形似被剥了皮的田鼠,却长着一张扭曲的人脸,五官错位,表情痛苦,让人毛骨悚然。
“食魄蛊。”陆青阳神色凝重,解下腰间的铜铃,铜铃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却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阴森,“有人在用活人魂魄养蛊。”
林霄贤突然一把拽住陆青阳的道袍,低声说道:“三点钟方向,通风管道。”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速度极快,仿佛一道黑色的闪电。林霄贤清楚地看到了那张脸——竟然是上周猝死的消化内科主任。此刻,那具尸体正以一种诡异的蜘蛛姿势倒爬在天花板上,腹腔的裂口处垂下的肠子不断滴着黑色的污水,落在地上,瞬间腐蚀出缕缕青烟,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他的非毒魄被替换了。”陆青阳迅速甩出三枚桃木钉,桃木钉带着凌厉的气势,划破空气,发出“咻咻”的声响,“七魄中的非毒本该化解体内恶气,现在反倒成了毒囊。”
伴随着尸狗魄尖锐的啸声,林霄贤终于明白了杜涵雨CT片上那些孔洞的由来。那些被蛊虫啃噬的魂魄缺口,正在活人体内形成致命的空洞,生命的光芒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渐渐黯淡。她下意识地摸向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术刀,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了解剖课上划开的第一具尸体,那是对生命奥秘的初次探寻,而如今,却要面对这超自然的恐怖。
“小心!”陆青阳的喊声和破风声几乎同时传来。林霄贤迅速旋身,挥刀砍去,寒光一闪,斩断了一截枯藤般的触手。浓稠的黑血溅在墙上,竟然腐蚀出了一张人脸形状的凹痕,那扭曲的面容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和怨恨。蛊虫发出了一阵尖利的啼哭,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回荡,震得林霄贤的耳膜生疼,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震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