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手上的力道不自觉越发的大,将那还未打磨的石头捏的越来越紧。
须臾,抬眸,向城中更深处走去。
说来正巧,路过一个小摊,老板低眉坐在布蓬下的木桌边,正入神地打磨一块儿玉石,没看到有人来。
“老板,可否帮我打磨这块儿玉石,样子,就和这个差不多。”
说着,将自己腰间的半块儿玉佩摘下给那人看。
老板闻声而起,转过头看了看她手中的玉佩,接过后端详了一番。
这玉佩轮廓看着像是半边的阴阳乾坤图样,中间刻了个字,但认不出是什么。
只是笔画细长隽美,似是女子的身姿。
老板放下了手中正忙的活儿,抬眼好奇地瞧了瞧,回道:
“你要怎么刻?”
“和这个轮廓一样。”
“好,稍等。”那老板爽快答应。
不多时,便按那人的要求刻好。
“诺,给你。”
见老板正要离开忙别的,来人赶忙拦住:
“等等,那个,可以借一下你的刻刀吗?”
“......”。
老板抬眼注视,犹豫片刻,有些疑惑,但还是给了她。
“你刻什么我帮你就是了。”
“多谢,不过还是我自己来吧。”
那人接过刻刀便反拿着玉佩,在其上细细刻了刻。
待最后一刀落,她眉目松了松,细细望了望,确认后,便还了刀,给了些许银两。
自己则将这枚刚刻好玉佩和身上戴的这枚合了起来,看着是一幅完整的阴阳图。
只是其上的两字不知道是什么含义。
老板甚觉奇怪,站她身旁观察许久,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来人简单谢过后便继续行路。
姜氏城如繁华迷宫,走了不知多久,视野中才远远浮现出几条石路,曲折蔓延在水面上。
更近些看,水域中央置放了个灰白色圆台,从其引出的几条石路连接至岸边,若是要到那台中还需过这数十米的水石桥。
须臾,只见圆台上闪过两道身影,看装扮似是两男子。
一人身着荼白衣裳戴着面具,看着鹤骨松姿,坚定无畏。
另一人,瞧着则是风流儒雅间多了些遗世独立之感。
来人穿过人群,目光锁定,径直朝那边走去。可人群都挡在了外面,便只停在了外围驻足远观。
“呯!——”。
随着刀剑交锋的一刻,双方距离拉近,目光对视,只见身着鸦青服饰的男子先开口:
“公子好身手!”顿了顿,又接道:
“只是招式略带犹豫和柔美,力道不足。”语气带了些试探,声音不大,仅仅二人可以听见。
“哼!”
姜风璂眼神对上那男子,语气略带一丝倔强。
言毕,二者皆是互有不甘,刀剑擦过,两人迅速分离,刚刚紧张的氛围稍稍缓解,男子像是蓄力,短暂停留后转过身迎面她。
应是刚刚被男子点到破绽,姜风璂看着有些虚心,一时未曾反应过来,还好下意识的动作挡住了迎面的攻击。
“呵——”。
僵持许久,她有些不堪男子的攻势,但仍旧坚持着,不自觉轻轻笑了笑。
只见对面皱了皱眉头,轻声劝诫道:
“姑娘若是技不如人,修为不精,不如早些放弃吧。这渭水中台,不是你来了便能全身而退的地方。”
好言相劝,见对方死撑到底,男子似是再没有多少耐心,想要劝退她早些离台。
于是执剑中的手凝聚了灵气后,一掌倒是不轻不重地打在剑上。
看上去是想要给一个小小教训并非想伤到对方。
“咳!——”。忽地一声。
不想,姜风璂应是体力不支,这一掌竟是被他震开。
男子也是有些意外,一时僵住,眼看着她被震飞至离地数米高,却是来不及动身反应。
下方是一片水域,若是落入其中,生场感冒倒是小事,确是少不了在场一阵难堪。
大脑一片空白,气力耗尽,只能任由自己在空中凌乱,等待下一步的落水。
姜风璂闭眼胡思乱想着,未执剑的手连忙挡在面前,好歹不让水流进到眼睛。
........
“啪嗒——”。
沉稳一声落地。
她自人群中及时出现护住了她,两人皆是安全回到台中。
“姑娘无事。”
嬴霍江语气轻柔,右手将她搂在一侧,左手则为她稍稍整理了下刚刚由于打斗而凌乱的衣衫。
“姑娘”一声自后上方传来,离耳边有些距离,但温热的语气还是稍显暧昧。
姜风璂不由得地一惊,立马挣脱来人,转身回头看了看。
湖上的风起了,刚好吹过,城中夜色醉人,两人竟是对视良久,只是不知她们心里作何想。
本想开口答谢,谁知只是脱口:
“你......”。姜风璂微皱眉头,因为戴着面具,这点神情理应未曾被对方察觉。
“抱歉,唐突了,姑娘有无大碍?”依旧是令人安心的语气,嬴霍江做礼道歉,如是关怀。
“无碍。”
待她开口询问,姜风璂这才反应过来回道。但并未回礼,只是一直痴痴地看着她。
不知是不是错觉,姜风璂的语气听着很是复杂,虽是冷冷一声,但竟好似有那么一些欣慰和释怀。
若是不熟的人这样无理,想必通常都会少不了一番矛盾冲突。
不过嬴霍江倒是不曾在意。
她对上姜风璂的眼神,眉目舒展许多,与其满脸疑惑不解却又一阵酸涩的神情不同。
那是一抹历尽千辛,悲喜交加的安慰浅笑。
“哈哈,好一出英雄救美,倒显得在下无礼了。”那边的男子玩笑道,像是故意引起这边的注意。
闻声如此,嬴霍江走到姜风璂身前,将她护在了身后。
“姑娘稍待片刻”。温声一句过后,便径直朝着男子走去。
见来人似是略带不善,男子举剑准备应对。
剑锋直指,嬴霍江双掌合十接住,竟是轻松化解男子的厉气。而后还在挡剑的一掌发力,同样也是连剑带人地震开。
就像给姜风璂“报了仇”一般。
“.......?????”。
男子愣住,有些不甘,调整好气息后,反身执剑又是朝嬴霍江侧脖颈刺去。
感觉到身后有异,她迅速反应,一掌有力放平合紧,也朝对方探去。
见势不对,男子又立马换了剑式,转身将剑锋换了反方向。
动作迅速不带拖沓,等回过神时,二人距离拉近,男子右手的剑已搭在嬴霍江的右肩上,但离脖颈要害还有些距离,似是威胁,但对她来说不过戏闹之举。
而她的一掌已是逼近男子颈上致命处,这时只需稍微加力,便可取了他的性命。
两人的动作便一直如此僵着。
“!!!!!!!!”。
忽地,嬴霍江朝男子小腿狠劲儿一踢,顿时两人打斗的局势仿佛有了反转。
只见她已是仰面躺地。
男子因为刚刚那一踢,左腿无力支撑,右腿连带着半蹲,双手执剑撑地,剑锋则是落在嬴霍江脖颈不远处的地缝中。
“......”。
被这一连串出乎意料,行云流水的动作愣住,此时男子一动不动,盯着地上与自己相视的人,仿佛感到莫名其妙。
在远处的姜风璂看到嬴霍江似是落入下风,连向那男子刺去。
未及回神,被这突来的剑锋伤到,他左臂留下一道伤口,不一会儿便见了微微血色,但并不深。
“......呵”。男子受了伤,看了一眼浅浅的伤口,随后便收起剑,目光扫视过那两人。
一阵无言,转身便离开了圆台,飞身落在外围的人群中,众人见此,自是让开了一片空地。
这边台中两人相顾,但均未开口。片刻后,一齐飞身跟在男子身后。
“好!好!这三位公子的功夫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有人在旁高声赞道。
随后便是一阵附和:
“是啊是啊!许久未见如此精彩的比武了!”
“姜氏城果真人才辈出,有如此卓绝之士,果真是天佑我城啊!”
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人群中缓缓出来一行八九人,领头那人做礼,似是和颜道:
“三位公子功夫了得,虽有胜负,但强强相遇,皆是我府贵客,按比赛规制,劳请三位公子随我来。今日暂且为你们安排住处,明日一早便可入府做客。”
“这边请吧”。话落,眼神示意她们跟着。
姜风璂和嬴霍江犹豫些许,皆是原地停留了会儿,随即便一前一后跟了上去。
男子见两人离开,很是自然地跟在了后面。
他绕到嬴霍江的左侧,似是小声打趣询问:
“刚刚明明可以杀了我的,最不济,也能让我躺上数月,何故踢我一脚,反倒落得愚蠢?”
沉默良久,嬴霍江只是在稍远处跟着姜风璂的步伐,不作回答。
男子却是兴趣更甚,不依不饶:“我让她差点出丑,所以想要报复回来?”
“......”。仍旧不理。
“哈哈,倒是有趣,假装落入下风,以便那位姑娘反击让我受伤,倒是护住了她的面子?”男子跟在身旁嗤笑道。
两人和姜风璂隔了些距离,没叫她听见。
“那姑娘戴着面具,无人知她何貌。不过,但愿她知你如此心意。”
话落,男子目光死死盯着嬴霍江,似乎想要从她的眼神中探取到什么。
遗憾的是,并没有。
嬴霍江听过,脚步微停,一面警告的神情投去。
眼神交锋,颇为严肃,谁也不甘下风。
僵持片刻,男子自知似是触到逆鳞,带了些微笑以示歉意,抬手做礼一句:
“刚才真是抱歉,我本无意伤她,只是今日不知缘何,手中力道有些重......”
“不过这渭水之台......”,男子侧过身,一时笑意全无,面色阴沉,冷声道:
“看似一场普通打斗,实则一个圈套。公子和姑娘还是小心为好。”
音落,回身,又是一面微笑,随后便跟上姜风璂前去。
嬴霍江抬眸打量他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只是看着姜风璂走在最前面,男子紧随其后,须臾,自己亦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