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透荒原时,石塔的齑粉仍在风中回旋。沈溟的折扇轻叩掌心,残页簌簌声里浮出星斗轨迹。他望着沈墨心口未愈的剑痕,笑意如梅枝上的薄雪:“你烧了《赎命录》,可烧得尽三百世泼墨的因果?”
陆昭腕间金纹忽地游向折扇,却在触及扇骨时骤缩——那残页边缘的焦痕,竟与沈墨后颈的日月图腾纹路暗合。
“兄长以《鹤唳卷》为扇,倒比当年祠堂中体面。”沈墨指尖抚过剑鞘,银蓝魂血悄然渗入沙土。地脉深处传来梅根舒展的细响,几不可闻。
沈溟笑意愈深,折扇忽展,残页拼出一幅星图。北斗勺柄正指陆昭心口,天枢位赫然缺了一角:“你可知这缺失的星子落在何处?”他袖中滑落一枚玉铃,铃舌缀着半片焦梅,“在慕九娘咽气那夜,它坠在了梅墟。”
焦梅衔铃
荒原忽起雾,玉铃无风自鸣。铃音荡开处,焦黑梅枝破土而出,顷刻织成密林。每根枝桠皆挂满褪色绸缎,缎上墨字依稀可辨——皆是沈氏族人的生辰与死忌。
“噬月阵吞命数,这些绸子便是残渣。”沈溟捻起一条绸缎,指尖过处,墨字如活虫蠕动,“有趣的是,唯独缺了你的。”他望向沈墨,眸光似悲似叹,“因你的命轨......本就不在天道之中。”
陆昭猛然想起墨池幻象——那些交错的光阴碎片里,独独没有沈墨既定的命途。她腕间金纹忽如针刺,胎记边缘渗出金砂,在足下拼出残缺卦象。
“坎为水,艮为山。”沈墨扫过卦象,剑尖忽指东北方梅枝,“山上有泽,困不住蛟——兄长布的‘梅瘴阵’,还差一味引子。”
话音未落,他心口剑痕迸出银蓝魂血,如流星坠向卦象缺口。梅林轰然震颤,绸缎上的死忌墨字纷纷剥落,化作黑蝶扑向魂血。沈溟笑意微凝,折扇急旋,星图骤然倒转——
北斗勺柄忽指沈溟眉心,天枢缺角处浮出一枚玉珏,与陆昭胎记的金纹严丝合缝!
珏底窥天
黑蝶触到魂血的刹那,尽数焚为灰烬。沈墨踏着飞灰逼近,剑锋映出玉珏裂璺间的暗纹:“原来兄长并非执棋人......”他指尖轻点玉珏,银蓝光晕渗入纹路,“而是被困在珏中的‘观局者’。”
玉珏应声碎裂,一绺白发自裂隙飘出。沈溟额角日月痕骤亮,折扇残页纷飞如雪,每一片都映出过往幻影——
暴雨夜,少年沈溟跪在慕九娘墓前,将《鹤唳卷》埋入坟土;
祠堂暗阁,黑衣老者剜出沈墨后颈血肉,填入青瓷人偶;
最后一片残页燃起幽火,映出玉珏全貌:其内竟封着一缕梅魄,花蕊处蜷缩着婴儿形态的沈溟!
“慕九娘剖出的梅魄......原是用来养魂。”陆昭霜刃横握,金纹游向燃火的残页,“沈溟,你才是噬月阵第一个‘祭品’!”
梅魄啼婴
沈溟温润面具有一瞬龟裂。梅林深处忽传啼哭,无数焦黑梅枝拧成巨手,抓向陆昭心口。沈墨挥剑欲挡,却见陆昭不退反进,腕间金纹暴长如锁链,直刺入梅手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