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是帝王,无需宫人通禀。
高盛康的话尾尚未完全落下,他便迈着四方步,沉稳有力地踏入承乾宫。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你给我滚!”
之前他还在殿外庭院,便听见依玉的怒吼,走进来更加清晰。
谢临渊第一反应并非是何事引得晏依玉不耐,而是心生疑惑。
今晨一早,他听闻承乾宫出事,太医深夜出诊。
传来太医询问方知皇贵妃操劳过度,病来如山倒。
可这中气十足的怒吼,哪里像重病之人?
绕过珠帘玉幕,晏依玉靠坐在床榻之上,面色虽苍白,却因愤怒而泛起红晕。
见到谢临渊到来,她满脸错愕,急忙从床上起身,想要行礼。
“臣、臣妾参见陛下。”
谢临渊挥手制止,“既然抱恙,行礼便免了。”
“谢陛下。”一股暖意自晏依玉心间流过,果然陛下还是在乎她的。
“嫔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声色温和清孱,绵软裹着水玉清透的嗓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哽咽。
谢临渊偏首,却见明姝静静站在内殿角落。
她身姿柔弱,淡紫罗裙穿在身有种弱不胜衣的娇柔况味。
小鹿般澄澈的双眸噙着泪光,闪烁无尽委屈。
粉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要辩解,却又不知说什么。
她茕茕孑立在那儿,额前的碎发随着身体的轻颤而晃动,更显得楚楚动人。
谢临渊眸色一下子深了许多,再不见刚刚的和缓。
晏依玉瞥见谢临渊的神色,脸上闪过惊慌,暗道不好,明姝露出这副样子不是把她当做恶人了吗?
她忙不迭解释道:“陛下,事情并非您所见这般。臣妾方才只是一时气愤,这才失了分寸。”
“您也知道,臣妾近日身体本就不适,程昭仪前来探望,可她的言辞间却带刺儿,臣妾实在忍不住……才如此激动。”
晏依玉一面说着,一面以袖掩面,似乎想要证明自己的无辜。
谢临渊眉头不展,眼神中透出一丝疑虑。
“当真如此?朕听起来倒像是你在故意为难程昭仪,还让她滚。”
“她怀着孕你如此呵斥,就不怕她动了胎气,届时你该如何?”
难道怀孕就是免死金牌吗?晏依玉不可置信,她更加急切地辩解。
“陛下!臣妾冤枉啊!”
“臣妾本就抱恙,她借着探望的名义,一来便说些风凉话,似乎在嘲讽臣妾装病。”
“陛下您是知道的,臣妾为后宫选秀操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会是装病之人呢?”
晏依玉目光紧盯谢临渊,期望从他的面上看到信任。
然而,谢临渊只相信自己的眼与耳。
自从踏入殿宇,他便早有定论。
依玉曾经就因选秀,屡次跑到乾清宫寻求关注。
昨晚她定然知晓自己召了新人侍寝,才有意装病,以此吸引自己的注意。
他在朝堂之上日理万机,忙于国事,而依玉却用这种蹩脚的小伎俩来耗费他的时辰。
依玉就不能学学明姝吗?从来不会去乾清宫打搅他,只会安分守己地在景仁宫等他。
谢临渊暗叹,依玉一向直率,何时变得如此有城府了?
读出谢临渊面上的不相信,晏依玉继续辩解,可越是解释,越是混乱。
她眸中透出绝望,声音也变得尖锐。
“陛下,臣妾真的是被她气到了,才会如此失态。”
“臣妾对陛下一心一意,怎会用装病来欺骗陛下呢?您要相信臣妾啊……”
谢临渊不悦地看向她,“好了,朕已知晓。”
他还是决定不再追究,毕竟依玉曾是他的发妻,合该为两人留些颜面,再说明姝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谢临渊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轻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