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髻轻挽,斜插简朴檀木嵌翡翠簪子,淡扫娥眉,薄施粉黛。
可当宋佩英携着岚缨进入主殿看见姝贵妃,才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多余了。
殿内的地龙烧得暖烘烘的,姝贵妃身披茜红轻纱,如朝霞映水,她斜倚在美人榻上,曼妙身姿盖了一张绒毯。
她丝毫看不出产后的疲态,依然眉如远山含翠,眼若秋水泛波,明艳动人,不可方物。
宋佩英敛住心神行至美人榻前,盈盈下拜,“妾给姝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程明姝睁眼,笑容亲切而有深意,她抬手道:“宋才人不必多礼,请起。”
宋佩英依言坐在宫人为她准备好的圈椅上,声音婉转地开口,“前些日子景仁宫被围,妾亦被勒令不得出侧殿,后来禁军虽已撤离,但妾担忧会搅扰娘娘坐月子,故而一直等到今日收到娘娘的礼才来请安道谢,望娘娘海涵。”
宋佩英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与愧疚,叫人看不出一丝别的情绪。
“请安什么的都是小事不打紧的。”
程明姝轻飘飘揭过,目光在她的腰身稍作停留,不经意道:“宋才人近日的身形愈发窈窕了。”
看似随意的话语实则暗藏锋芒,宋佩英心中一紧,不知她此言有意还是无意。
心中顿时闪过无数念头,难道她知晓自己的秘密了?
不,不可能,她做得天衣无缝,姝贵妃前几日还在宫里被太医施救,怎么抽得出精力来关注自己?
宋佩英勉力笑道:“妾近日胃口不佳,才消瘦许多。”
程明姝直起了身,十分关切道:“胃口不佳?可有召太医看过?要不本宫去遣人把齐太医召来?”
“他是太医署的太医令,医术精绝,什么疑难病症都不在话下。之前本宫危在旦夕,便是被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宋佩英更是心如擂鼓,但害怕被对方察觉什么,努力保持镇定道:“妾在家中也时常胃口不算太好,不是什么大病,就不劳娘娘费心了。”
她试图转移话题,不愿在这一敏感话题上继续纠缠,“多谢娘娘之前送来的赏赐,妾感激不尽。”
程明姝倒也没有紧抓不放,“你用得上便好,这宫里啊,有的人惯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着实令人寒心。”
“不过本宫相信宋才人是将门之女,凛然正气,定然不是那般人,对吧?”
此言如利刃直刺宋佩英内心,宋佩英喉咙一梗,一股强烈的预感油然而生。
但她坚信自己不会轻易被发现,连忙附和道:“娘娘所言极是,妾绝不敢欺瞒娘娘。”
程明姝深深地看着她低眉顺目的模样。
若换做其他人,被程明姝意有所指的警告,早都手冒冷汗,坐立不安。
但宋佩英并没有自乱阵脚。
程明姝启唇还想说什么,突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划破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