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不卑不亢的话语,可谢临渊怎么听都觉得不太悦耳。
他当然明白自己对陈润润的惩罚过于轻了,但宋佩英腹中的孩子本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若是宋家凭借这个孩子壮大势力,把持朝堂,掣肘于他,他怎会放任不管?
如今无论宋佩英小产与陈润润到底有没有关系,陈润润都算是在无意间帮他除去心头隐患,他自是不想对她多加苛责。
但明姝显然是吃味了,误会他偏宠陈润润。
谢临渊轻叹了一口气,大掌盖住她的柔荑,像是想将心底无法言说的话语,通过体温传递给她。
“相信朕。”
程明姝低垂着脑袋,眸里的柔光在刹那归于沉寂。
帝王最是薄情冷血,有晏依玉与宋佩英的前车之鉴,她怎敢全心全意地相信他?
相信他,献出身心,然后被利用被抛弃吗?
她不会的。
她的心思藏得很深,谢临渊未能察觉,面上染了倦色:“夜深了,你照顾好福福,朕还要回乾清宫。”
适才的片刻温情乍然消失,他又恢复了平素的威严,转身欲走,龙袍下摆划过地面,带起轻微的气流。
程明姝福身,神色无比恭敬:“臣妾恭送圣驾。”
她目送谢临渊离宫,清亮的眸子里有柔婉、深情,唯独没有眷恋。
待众人离去,景仁宫里又恢复平静。
程明姝从乳母怀中接过孩子,动作轻柔,如捧稀世珍宝。
她将孩子抱入怀,眉目瞬间变得慈爱无比。
来到内殿给福福喂乳,福福在她怀抱吸吮,小手无意识地紧抓衣衫。
程明姝一双眸里满是温情。
碧萝悄然端着热水走进来,脚步轻盈生怕惊扰这温馨的一面。
她将热水放置在一旁的架子上,“娘娘,热水已备好了。”
程明姝点头,喂完乳后将孩子交还给乳母,在碧萝的伺候下梳洗。
她卸下钗环,散了云髻,如瀑长发披散在肩头,碗大的灯盏映在雪白脖颈,耀得粉香玉腻。
叠着雪青色鸳鸯锦被的床褥里早就放了汤婆子暖床,双腿伸进去便是暖暖的,丝毫不寒凉,温暖宜人,催人入眠。
程明姝躺上床,碧萝站在床沿,伸手去够金蝉帐钩,放下床帘,床帘上精致的芙蓉刺绣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正要吹灭烛火,程明姝瞥见碧萝的神色有些异样,眼睛时不时看向自己,又缩了回去,像是藏着什么心事,欲言又止。
程明姝挑眉,“碧萝,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何事要说?”
碧萝低下头,双手不自觉揪着衣角凸起的朝颜花纹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娘娘,奴婢跟着您许久,也学到了不少道理。”
“今日之事,奴婢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恳请娘娘解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