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亲和的称呼下藏着冰冷的敲打之意。
程明姝隐隐猜到太后接下来要说的话,却只能垂首应道:“太后教训的是,臣妾明白。”
谢太后怎不明白程明姝的脾性,说得好听是柔心弱骨,说得难听便是软硬不吃。
她就像一团棉球,无论怎么扎都扎不到她的心坎。
谢太后没有喝茶,放下杯盏,也不再弯弯绕绕,字字如针地直白道。
“虽说陛下宠爱于你,可即便是一国之后,也断没有长久宿在君王寝宫的道理。”
“这要是传出去,成何体统?皇家的颜面何存?咱们皇家,最是注重规矩礼仪,一丝一毫都乱不得。”
“你聪慧伶俐又执掌尚宫局,想必不用哀家多言,也该知晓其中利害。”
程明姝尽量伏低做小:“太后教训的是,臣妾明白。只是前些日子福福受惊,臣妾心中惶惶不安,陛下体恤,这才……”
“哼。”谢太后冷哼一声打断她的话。
“纵有缘由,也不能坏了规矩。这后宫佳丽三千,若都如你这般,今日病一个明日病两个,都黏着陛下,岂不乱了套?”
“你如今身为贵妃,更应以身作则,为后宫众人做个表率,莫要因一时的恩宠,失了分寸。”
谢太后见她软硬不吃,索性挑明了说,态度坚硬。
程明姝正不知如何圆滑地回应,又不能驳斥太后闹翻,亦不能让自己平白受委屈。
正想着,殿门前出现一道明黄身影。
谢临渊大步流星走进殿内,免了宫人的通传。
飞鹭花洲失火后,谢临渊便对明姝母子的安危尤为看重,不仅让她入住主殿,还派遣了羽林军随时保护,密切关注。
谢太后前脚刚踏足寝殿,后脚便有宫人向他传递消息。
母后与明姝能相安无事便好,但明姝受了不小惊吓,他怕母后的直言直语会出事。
果不其然,还未踏入寝殿,远远便听到母后对明姝的苛责。
谢太后有些意外地挺直了腰身,“皇帝怎么来了?”
谢临渊微微拱手行礼,不答反问:“儿臣参见母后,不知母后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谢太后对他的举动颇为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
“皇帝,你乃文武百官辅佐的君王,乃天下之主,怎能耽于美色?”
谢临渊扫了旁边的明姝,因着自己的到来,她不敢坐着。
眉心压着淡淡的清愁,眼尾泛起绯红,掌心局促地揪着衣袖内侧,坚强与脆弱交织,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心头一软,谢临渊不紧不慢说着:“母后,儿臣明白您是为了宫规着想。”
“只是前些日子行宫大火,明姝受惊,福福又险些遭难,儿臣实在放心不下,这才留她在寝宫。”
“待爱妃心绪平复,儿臣自会安排妥当。”
言语间既给了谢太后台阶,亦对明姝的维护之意满满。
谢太后虽有不满,却也知此刻不宜与皇帝硬刚。
“皇帝心明眼亮,哀家也不多言了。”
她起身瞥了程明姝一眼,转身离去。
“儿臣恭送母后。”
谢太后踏出高高的门槛,旋身见到皇帝拉上姝贵妃的手,无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