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宁没有说话,怀芷瑶只当她虚弱,一勺勺喂着苦涩汤药,不一会儿,药碗便见了底。
怀芷瑶正要将空荡荡的药碗放落,薛宁忽地伸出因病而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掐进她的腕骨。
荏弱似轻烟的声音从她喉咙里挤出来,“你昨夜……可是承宠了?”
怀芷瑶心中一惊,摇首道:“没有,是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薛宁嗤笑一声,“生辰宴上陛下对你的青睐明眼人都瞧得出来。”
怀芷瑶无奈,只得将陛下昨夜去往别处的事如实说了。
然而,薛宁却并未就此打算放过,她皱着眉头,继续追问:“那你来我这里之前,又去了何处?”
怀芷瑶心中一阵纠结,她实在不好欺骗薛宁,可又不知该如何说起自己与沈念烟的关系,只能沉默不语。
薛宁见状,心中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测,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你是不是去了玲珑宫?别人都瞧见了,她们说的是真的对不对?你踩着我的小腿骨,攀上了高枝……”
“怎么会!”怀芷瑶大惊失色,连连否认,“薛宁你实在是误会我了,我怎会为了一时的恩宠,牺牲你的腿骨!”
“怎么不会?宫里的姐妹情谊能有几分真?就连那苏氏姐妹,入宫后都决裂,一个成了高高在上的才人,一个去了尚寝局做女官。你我更非亲生姐妹,想必背刺起来更不会惹人非议!”
“薛宁!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交代清楚,你与沈美人到底是何关系?为何会去她的寝宫?”
“我、我……”怀芷瑶难以辩解,她与沈念烟的关系不能公之于众。
薛宁见她这般模样,心中认定是她出卖了自己,无颜解释,才沉默不语。
她心底又气又悲,猛地挥手,将小几上的药碗扫落在地。
“滚!”薛宁声嘶力竭。
怀芷瑶被误解,犹如吞了一把银针,将口腔与喉咙扎得千疮百孔,又不能开口解释。
她上前想要去拉薛宁的手,“薛宁,你冷静冷静,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但薛宁却充耳不闻,只是背过身去,泣不成声。
“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薛宁情绪实在激动,怀芷瑶继续留在此地,也只会让她更加难以平复。
怀芷瑶无奈,只得转身离开。
踏出清宁宫,怀芷瑶望着宫门外的一方天空,五味杂陈。
晨光漫过芙蓉锦绣纱帘时,黎砚提着紫檀药箱踏进景仁宫。
香炉里新添的鹅梨帐中香正袅袅散着清甜,却压不住他袖口沾染的苦艾气息。
程明姝倚在青玉嵌螺钿美人榻上,朱红宫裙铺展成一片柳霞,广袖滑落露出半截雪腕。
黎砚垂眸不敢看那抹凝脂般的肌肤,隔着丝绸绢帕,指尖的滑腻触感混着她周身透出的暖香,熏得他耳尖发烫。
不是第一次为她诊脉,甚至在她分娩时的紧要关头他也时刻陪伴在侧。
但每一次于他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第一次。
“娘娘脉象弦滑,想来昨夜……”他指尖在绢帕上顿了顿,忽觉舌底泛苦,“安眠甚好。”
他在医术上天赋卓绝,哪里探不出程明姝昨夜被润泽得极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