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在家一直待到初五,她给自己做了两身粗麻布衣服,出门可以套在棉袄外面。
布头里挑了些锦缎面绣了十一个荷包,老姨娘绣了二十个。去了县城能卖十一文一个。老姨娘以前看不上这些,不过她懂小桃的意思,身上多点银钱是好事。
初六小桃水生就开始做生意,当水生看到脸色暗黄穿着粗麻布衣服的小桃一度怀疑起自己初二是不是见过小桃。不过下山的时候他的手就伸不出去,小桃根本没放心上,觉得自己现在走熟了,哪里需要人牵着。
看到小桃压根不在意自己牵不牵她的手,垂下头,眼神一片黯然。想到自己已经十五岁了,虚岁十六了,该是定亲的岁数了。他娘看着聪明善良有本事的小桃两眼发光,小桃十一了虚岁十二也是可以相看的年纪。母亲和自己一样又觉得自家家贫不能肖想,自己见过小桃仙女一样的容貌更是不敢想了。
年后的野鸡,饭店要的少了,价钱也跌到了二十文一斤,当然明德镇也跌到了十三文一斤。葛根粉小桃在县城客栈找到了个来贩粮食的商人半月一次到陵州,一次能要一百斤葛根粉,一百丈麻布。
小桃怕商人自己到明德镇采买,只道自己村纺麻,挖葛根粉,村里一起筹够了卖。葛根粉给商人七文一斤,粗麻布九文一尺。小桃一月能赚三两多银子,水生挣一两多。这对于普通农家是笔大钱了。水生以前在镇上一年束修也才三两。靠山的普通农家一年也剩不了一两银子。自从挣钱后小桃和水生家能顿顿吃饱,隔两天可以割斤肉或者买只野鸡,这生活比起温婆子都不差了,小桃水生很是知足个也猛长。
三月冬梅冬雪和车夫再次来到道观,看到老姨娘穿了身棉布衣服,萎靡不振的坐在院子的烂板凳上发愣,小桃穿了打补丁的衣服脸色暗黄的在院子里烧火,罐子里煮着野菜窝窝头。道长看了眼在冬梅耳边悄声几句。
冬梅对小桃厉声道“你这不守规矩的丫头,谁准你半夜出门,晚上归的?”
老姨娘脸色一变,小桃赶在老姨娘开口前垂着头怯怯的道“冬梅姐姐,钱买了被褥,我们没钱吃饭,我就只能半夜出门走路去镇上捡些别人卖菜掰下来的菜帮子。没钱坐车走回家就晚上了。是不是请老太太发善心能多给点钱,让我也能吃顿饱饭。”
冬梅看到面色暗黄可怜兮兮的小桃,仰着脖子,抬着下巴冷笑一声。“老姨娘是在这清修的,就得有清修的样子。”可惜让这小丫头病重也熬过来了。扔了六两银子的荷包在小桃手里转身就走,看到主仆两个惨成这样她回去好交代了,看到满院子的枯草,怕脏了鞋也不去老姨娘屋子查看了。
小桃听到外面道长讨好的请冬梅吃饭再走,冬梅只一句“事办完了,我们走。”连句多话都懒得应付道长。
从去年冬天就未下过雨,到了四月了往年早已经花红柳绿了,春雨朦胧农人插秧的时节了,今年却是滴雨未下,柳叶打着卷,里面包着一堆小黑虫子,连小桃她们道观周边的群山,山顶的树叶都开始泛黄。小桃一看这样,吓得不行,和水生商量赶紧买粮食,当然回家也和老姨娘商量了,老姨娘不以为然,不过也没有反对。反正粮食早晚都得买。
小桃和水生赶到县城,比起往年插秧已经晚了小半月,稻田里还没有水,没法翻田插秧,西市口的灰面已经涨到了十八文一斤,把小桃吓一跳。连农户自己碾的陈米也到了三十文一斤。这才大半月陈米一斤涨了十二文。
水生一听价格就犹豫起来,家里上月买的粮食多,还能吃三月,小桃当即立断“买”。买了三百斤灰面,一百斤陈米。两家一家一半。一家4两200文去了水生小半幅身家。等到赶回道观山下,橙色的夕阳还挂在天边,才四月天已经有了燥气。
水生娘身体早已好彻底了,吃了几个月的饱饭,加上油水好,脸上红润起来,平时她就自己在山上挖葛根。今天说好买粮食,早早的就背了背篓藏在林子里,待粮食搬下车,牛车走后,赶紧帮着把粮食藏在林子里,农家妇女有的是把子力气,水生娘能背着八九十斤上山,商量先全部放水生家。水生娘不让小桃背,道“正是长个的时候背着沉东西压了不长个。”就凭小桃救了他儿,又给她买药,带着水生做生意,她也得照顾着小桃。
水生哪能舍得让小桃下苦力,只是当着他娘的面不好说多了,只一脸认真的道“有我呢,粮食也要人守着,你就在林子里守着。”小桃犟不过,只好自己守着,水生母子跑了三趟,一直到深夜才背完。
天旱。明德镇的农妇也不卖粗麻布了,担心今年收不了多少麻,留着抵税粮。猎物也少了,跑一趟县城光车资就得十几文,所以小桃和水生商量,家里粮食够吃到初冬了,让水生家攒的葛根粉别卖了,留着吃。不做生意改成水生和他娘天天挖葛根,小桃和老姨娘天天绣荷包。
待到五月老天仍然滴雨未下,农户的秧苗种不下田,水生陪着小桃去县城卖荷包,惊讶的发现西市口没粮卖了,粮店门口排起了队,大家都在挤着抢粮,粮铺小二不得不敲着锣大声喊道“今天每人限购十斤,只卖50人。后面的到别家去”这话一落,就有不少人为了抢位置推搡打起来的。陈米已经涨到了五十文一斤,灰面已经涨到了四十文一斤。水生吓得心惊胆颤脸都成了青白色,要不是小桃买的早,他们现在可买不起而且有可能有钱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