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晚风倒悬在檐角,笑眼弯弯地看向闻心兰,开口问道:“《女诫》第三卷可抄完了?”说罢,他将一个用油纸包着的桂花冻从窗缝小心翼翼地塞入。闻心兰接过,发现纸包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注释,仔细一看,上面写着:“莲叶皴法当效李唐,鸳鸯喙部宜参徐黄。”
闻心兰微微皱眉,正要嗔怪墨晚风这般打趣自己,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动静。她抬眼望去,只见李云轩的佩剑挑着一盏走马灯跃上了西墙。那走马灯制作精巧,灯屏上绘着缩小版的《清明上河图》,色彩鲜艳,人物栩栩如生。更奇妙的是,那转轴竟是用药碾子改装而成的,随着剑穗的轻轻旋动,画中的汴河仿佛活了过来,行人、船只都好似有了生命般动起来。
李云轩站在西墙上,身姿挺拔,月光洒在他身上,为他添了几分英气。他指尖轻弹,一颗松子糖朝着闻心兰飞来。闻心兰忙伸手接住,发现糖纸上写着蝇头小楷,录着半阙《鹊桥仙》。那墨色里混了金疮药粉,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微红,显得格外特别。
闻心兰被禁足的第五夜,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寂静的房间里。墨晚风深知她此刻的烦闷,便想着法子逗她开心。他手中拿着一本《论语》,悄悄来到窗边,轻轻叩响窗户。
闻心兰听到声响,快步走到窗边,眼中带着一丝期待。墨晚风将《论语》递了进去,神秘地笑了笑。闻心兰疑惑地接过书,只见封皮看似普通,却藏着玄机。她按照墨晚风的示意,旋开了“仁”字铜钮。
刹那间,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三层暗格依次弹出,首先是一个木雕的磨喝乐,那小人雕刻得栩栩如生,憨态可掬。紧接着,一只会摇铃的铜雀也跳了出来,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悦耳。而最让闻心兰惊喜的是,最底层竟是一个用艾绒捏成的微型药圃,每一株草药都精致无比,并且还标着《千金方》里的古称。闻心兰看着这些精巧的机关和物件,眼中满是惊喜与感动。
然而,李云轩得知此事后,不甘示弱。他趁着夜色,来到闻心兰的窗外,手中把玩着佩剑。他轻轻将身后的绣绷抛给闻心兰,闻心兰好奇地接着,只见绣绷正面是御用的盘金绣龙纹,针法细腻,金光闪耀,尽显华贵。当她将绣绷翻过来时,却发现竟是自己摔碎的那枚禁步,如今被用鱼胶粘成了一个古怪的瑞兽模样,虽有些奇特,却也别有一番趣味。
闻心兰看着墨晚风的机关盒和李云轩的双面绣绷,佯装嗔怒,轻哼一声道:“你们当我是三岁稚童?拿这些小玩意儿来哄我。”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娇嗔,可眼神却出卖了她,那眼底藏着的惊喜与欢喜怎么也掩饰不住。
嘴上虽这么说着嫌弃的话,可她的动作却很诚实。她小心翼翼地把那木雕的磨喝乐藏在枕下,仿佛藏起了一份珍贵的心意;又将那由禁步粘成的瑞兽模样的物件系在帐钩上,看着它,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时光在静谧中悄然流逝,直到母亲查房的脚步声隐隐传来。闻心兰心中一惊,慌乱间,她急忙将墨晚风新译的《璇玑图》塞进绣筐,动作有些急促,几缕发丝散落下来,衬得她愈发慌乱可爱。
然而,她却不知,李云轩早已在不经意间把剑穗上的五色丝换成了与她发绳同款的样式。
房间里,月光透过窗纱,洒下柔和的光晕。李云轩和墨晚风,一个站在窗边,一个隐于暗影中,都默默注视着她。
禁足的第六夜,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面,激起一朵朵水花。墨晚风心急如焚,担心着被禁足的闻心兰会因这雨夜而烦闷,于是顶着一片大大的荷叶,匆匆朝闻心兰的住处赶来。
他怀中紧紧抱着一本《山家清供》,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却丝毫未影响到那本书。当他赶到窗边时,轻轻叩响窗户。闻心兰打开窗,看到浑身湿漉漉的墨晚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心疼。墨晚风微微一笑,将书递了进去,说道:“这书里有不少有趣的食谱,你且看看解解闷。”闻心兰接过书,发现书页间夹着一朵新采的夜合花,花瓣上还带着雨珠,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就在这时,另一道身影出现在雨中。李云轩身着一件织入金丝的蓑衣,在雨中显得格外夺目。雨水顺着蓑衣滑落,滴落在青砖上,溅起小小的水花。他也来到窗边,看到墨晚风,微微挑眉,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
两人就这样在窗外斗起了茶经。墨晚风引着陆羽《茶经》,侃侃而谈,论起了煮茶的火候:“煮茶之候,贵辨汤形,一沸如鱼目,微微有声;二沸边缘如涌泉连珠……”李云轩不甘示弱,依据蔡襄《茶录》,辩驳着水质的重要性:“茶味主于甘滑,而水泉不甘,能损茶味。”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闻心兰看着他们,觉得十分有趣,灵机一动,用绣线绣了个手帕做了筹码。她将手帕递给两人,笑着说:“你们且用这个手帕来做奖赏吧。谁赢了归谁”墨晚风与李云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随后便认真地比斗起来,继续这场关于茶的较量。
窗外,暴雨依旧;窗内,闻心兰看着两人,嘴角微微上扬,心中因这雨夜中的陪伴而感到温暖。
禁足的最后一日,晨光熹微,空气中透着一丝清新。闻母轻轻推开女儿的房门,原以为会看到闻心兰正百无聊赖地打发着时光,却不料映入眼帘的是绣架上一幅精美的《雪溪图》。
这幅画色彩淡雅,意境悠远。闻母凑近细细端详,发现那勾勒远山的银线笔法,刚劲有力,将远山的轮廓展现得淋漓尽致;而停舟处的那枚朱砂印,仔细一看,竟是李云轩剑柄上的蟠龙纹,栩栩如生,透着一股威严之气。闻母微微皱眉,心中对这两个少年的心思已然明了几分。
在妆奁的底层,闻母还发现了一个草编促织。她拿起促织,不经意间看到它的腹中露出半张字条。抽出字条,上面是用松烟墨写着的字迹:“木鸢已备,申时桃林”。闻母看着字条,陷入了沉思,她知道女儿又跑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