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春后的最后一场雪,岁末的风,凛冽如刀,割破了冬日的寂静。大雪纷纷扬扬,似是要把世间的一切都掩埋在这无边无际的洁白之下。
清逸书院,这座承载着无数文人墨客梦想与情怀的学府,在雪中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飞檐斗拱上积满了厚厚的雪,远远望去,恰似一条银龙蜿蜒盘踞。霜气凝结在飞檐的边缘,在日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宛如串串晶莹的水晶珠帘。
墨晚风一袭青衫,身姿挺拔如松,漫步在书院的小径上。手中,是一张洒金笺,那细腻的纸张在他修长的手指间微微颤动。他呵出一口白雾,白雾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他的目光却始终坚定,落在不远处那株傲雪绽放的红梅上。
红梅在雪中傲然挺立,红色的花瓣在洁白的雪的映衬下,愈发娇艳夺目。墨晚风轻轻走到梅枝旁,抬手将洒金笺系在一根粗壮的梅枝上。就在他指尖触及梅枝的刹那,仿佛触动了一场无声的雪之乐章。红梅簌簌抖落积雪,雪片纷纷扬扬飘落,如同春日里纷飞的花瓣。
大雪初霁,清逸书院的红梅傲雪凌霜,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愈发娇艳。墨晚风一袭天青色长袍,衣袂随风轻扬,缓缓踱步至梅树旁。他负手而立,目光痴痴地凝望着那满树红梅,似是要从这冰肌玉骨的花朵中寻出往昔的影子。
“墨公子又来赏梅?”一道清脆的声音突兀响起,打破了周遭的静谧。原来是洒扫书童,他手中握着竹扫帚,正一脸好奇地看着墨晚风。
墨晚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身形微微一颤,宽大的衣袖随之翻卷起来。只听“啪嗒”一声,一支犀角笔从他袖中滚落,直直地插进了雪地里。
“哎呀,公子的笔!”书童惊呼一声,就要上前帮忙捡起。
墨晚风忙抬手制止,“无妨,我自己来。”说着,他俯身去拾笔。就在他指尖触碰到犀角笔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了昨日系诗的那根梅枝。
刹那间,他的动作凝固了,目光被梅枝上缠着的一方素绢紧紧吸引。那素绢洁白如雪,在红梅的簇拥下,显得格外醒目。墨晚风缓缓直起身,伸手轻轻取下素绢,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只见绢角绣着的并蒂莲纹,针法细腻,栩栩如生。他下意识地将素绢凑近鼻尖,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钻进鼻腔。这药香,熟悉得让他心脏猛地一缩,与当年闻心兰为他包扎伤口的手帕竟然别无二致。
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那时,他们都还年少,在书院的时光无忧无虑。一次,墨晚风在帮同窗搬重物时,不小心被尖锐的木刺剜伤了手,鲜血淋漓。闻心兰得知后,匆匆赶来,眼中满是心疼。她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小心翼翼地为他清理伤口、包扎,嘴里还不停地嗔怪他太过莽撞。
那方手帕,绣着的正是并蒂莲纹,散发着淡淡的药香,那是闻心兰特有的味道。这是昨日她留下的吗?
雪花飘落,落在他的肩头,落在那方素绢上,似是要将这份跨越多年的思念与执着,悄然掩埋,又似是在为这场重逢,奏响一曲无声的乐章。
雪,纷纷扬扬地洒落,给清逸书院裹上了一层洁白的素装。墨晚风站在红梅树下,手中紧紧攥着那方素绢,目光一寸一寸扫过上面的字迹。当他念到末尾,那些字连缀成的新词悄然浮现,“愿得一心人”。他微微一笑,心里泛起阵阵暖意。
脑海中,突然浮现起,闻心兰在藏书阁偷《乐府诗》的画面。那时的她,眉眼弯弯,灵动的双眸里闪烁着狡黠与俏皮。趁闻父不注意,她迅速将那本诗集塞进宽大的衣袖,还不忘回头朝躲在书架后的墨晚风眨眨眼,示意他跟上。
两人猫着腰,轻手轻脚地溜出藏书阁,一路跑到后院的假山洞里。闻心兰迫不及待地掏出那本《乐府诗》,小心翼翼地翻开,如获至宝。墨晚风看着她专注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