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春晓和秋水忍不住惊呼,想立刻上前扶住萧雨晴,却被萧雨晴抬起的手制止,只能焦急地看着。
萧雨晴此刻体内状况不是很好,云修言不愧是剑星阁的极有天赋的剑修,方才仅仅一剑,剑意便已然逼人,搅得她五脏六腑都受到了波及,哪怕还没搭脉去看,她都知道内出血是跑不了了。
“你方才留手了,为什么?”萧雨晴抹去嘴角的鲜血,问他。
是的,尽管萧雨晴现在五脏六腑近乎都大出血,她也知道这已经是云修言没下死手的结果了,不然她根本没工夫还手。玄力的差距和剑法的差距,不是一时半会能抹平的。
云修言则僵硬着表情,把脸撇过去不和她对视,冷脸道:“别想太多,我现在下不了手,是因为我不像你,那么心狠手辣。等到过几天,则未必。”
萧雨晴唇角勾起一抹笑,对于这个从山上远离尘世的剑修,侠肝义胆是他的代言词,但他终究还没到要开始沾染血液仇恨的时候。从未杀过人的人,在出手时总会犹豫。
她本想说点什么,想了想还是换了更委婉的话说:“你知道你妹妹曾经做过什么吗?你知道云家做了什么吗?”
“她曾经把我拉到森林里,对着毫无玄力的我,拿着鞭子,十分钟,打得我奄奄一息。如果不是我后来反击,说不定也已经差不多死了。这些,你知道么?”
“不说远的,她带人砸我萧家摊铺,我萧家护卫队死伤惨重,我该不该打她?该不该杀?”
萧雨晴平静地反问,云修言的心中却激起了惊涛骇浪,这种事……他不知道,站在萧家的角度,事情居然又变成了另外的一种样子。
萧雨晴见云修言震惊的表情,知道他估计一无所知,对家族之间的纷争也不清不楚,叹息了一口气,远离尘世的孩子啊……
“我承认我的手段残酷了一些,我确实是杀了你妹妹的仇人,所以你来杀我嘛,生死擂我也接了,你要是想报仇,你就来吧,你能杀我只能是我技不如人。无论如何,我都会承担所有结果,好吗?”
萧雨晴面色分外平静,她能够理解云修言的愤怒和憎恨,甚至对云修言的坦荡直白颇为欣赏,但一码归一码,她不后悔亲手杀了云亦婉,对于每个践踏过她并且会对她的家人产生隐患的人,她都会杀。
人生在世,总要手上沾些什么,至于愧疚?没有,她不会有这种无用的东西,她只是这样向前走着,并且对随之而来的所有结果坦然接受着。
杀就杀了,恨便恨了。若被对方反击杀死,那是她技不如人,但若对方没办法杀死她,接下来就是她的主场了。
萧雨晴没再说话,而是带着春晓和秋水离开。
她能说的能承担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云修言自己怎么想了。
在她身后的云修言沉默地从地上站起,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那少女仿佛一根向上生长的藤,恣意向阳,生出了傲人的刺,只求自保,但也可伤人性命。
云修言的脸上浮现出极为困惑的表情,他忽然有点看不明白了,他从未接触这样复杂的事情,山上的苦修时,他也听闻人际相处很复杂,但他那时只要好好修炼,世俗的纷扰就与他无关,他的心中可以只有剑,似乎爱恨情仇,只需要用剑来解决。
但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搞不懂,她明明杀了他的妹妹,但她却坦坦荡荡,让他莫名恨不起来。
她说的那些,他也有所耳闻,他确实听过云亦婉又怎样怎样欺辱萧雨晴,云家今日又通过怎样的手段拿到萧家份额,但都当做自己妹妹爱玩,或者大家都这么做,从未设身处地想过,被妹妹欺负的人们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他曾经以为这些都离他很遥远,似乎他只要用与世无争的淡漠就能逃避忽略掉这一切,但萧雨晴用一剑和他妹妹的性命告诉他,他不能。
他没办法逃掉那些责任,也没办法逃避他妹妹欺负他人后被报复的结果。
一切无非,做了什么,就得到什么。
他沉默了很久,哪怕已经看不到萧雨晴的背影,他也如剑一般定在那里。
终于,他转身离去,面上仍是挥之不去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