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舒倚靠栏杆而坐,今夜她也是偷溜出宫。
张知熹从身后而来,给她披上一件锦裘。
“虽是入春,但夜里寒气重,公主当心身子。”张知熹说着。
宁云舒看着夜空,月明星稀,又是十五。
她一直在服用长歌给她制作的解药,如今每逢十五毒性已经完全被抑制住不会再痛苦,可是今夜不知为何,心的位置却总觉得难受。
“今日在皇上面前,他没有说是本宫要陷害他?”宁云舒抬眸看向面前站着的张知熹。
“未曾。太子只说,他愿意亲自带兵前往塞北对抗匈奴弥补这一切。”
“呵!”宁云舒冷冷一笑,“去匈奴?他想得倒美,本宫要的,不是他的命,也不是要他去建功立业!”
“那公主想要什么?”张知熹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并不是仇恨,而是深深的遗憾与痛苦。
“本宫要他一无所有,要他也试一试众叛亲离孤立无援的滋味。”宁云舒嘴角始终噙着冷笑。
她知道,她的目的要达到了。
如今虽然皇上将宁煜关在天牢,但只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小惩大戒罢了。
毕竟如皇上所言,杀一个匈奴人,本不是什么大事,这件事情最关键的点在于,杀这个人的目的为何。
至于用什么手段杀的,怎么杀的,最后到底是谁杀的,都是其次。
所以这个目的,是她扳倒宁煜的唯一机会!
“户部那边的证据,可都准备妥善?”宁云舒挑眉看向张知熹。
“公主放心,最迟明日傍晚,证据便能递呈到皇上面前。”
“张永昌可有动静?”
张知熹微微摇头:“换作从前太子入狱,宰相必是第一个站出来力挺太子清白之人,可这一次,他什么也没做。”
宁云舒冷冷一笑:“张永昌一国宰相都没有丝毫动静,想必其党羽众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看向远方,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本宫倒要看看,这一次,还有谁能救得了他!”
张知熹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
他并不完全理解宁云舒为何要如此执着于扳倒宁煜,但他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无人能够动摇。
“公主,您真的打算做到这一步吗?”张知熹欲言又止。
他并非要为宁煜求情。
只是他担心,她会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远到最后,连他都无法再抓住她的双手。
宁云舒转过身来,目光如炬地看着他:“张知熹,本宫心意已决,你无须多言!”
张知熹轻吸一口气,语气染着几分凝重:“是。”
明日,一切都准备妥善,宁煜难逃此劫,而她作为亲手射杀了阿史那贺鲁之人也一定会被牵扯其中。
张知熹想着,眉头微拧。
宁云舒捕捉到他的表情,缓缓起身靠近他:“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本宫做得过分?”
“怎么会。”张知熹看着眼前之人,他的眼里温柔浮动,“微臣知道公主为何会这一切。若是换了微臣,或许会比公主做得更绝。”
“是吗?可本宫看不出来你会做出多狠之事。”
“那微臣给公主讲个故事。”张知熹负手看向漆黑一片的远方。
“昔有一书生,幼失怙恃,孤苦无依,只得投奔叔婶门下。奈何叔婶势利,待他刻薄无情,非打即骂,饥寒交迫,竟将他安置于狗窝之中,连他书卷也不许翻阅,反将其焚为灶下之柴。
书生白日里需外出劳作,挣得微薄银钱尽数上交婶娘,夜深人静时,方得偷闲苦读,寒窗孤灯,孜孜不倦。
天道酬勤,终有一日,书生金榜题名,高中状元,衣锦还乡。
叔婶闻讯,顿时换了嘴脸,谄媚逢迎,极尽讨好之能事。
然书生心中早已洞悉世态炎凉,冷眼旁观,嗤之以鼻。
公主可知他荣归故里后,第一件事为何?”
宁云舒沉默看着他,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书生是何人。
张知熹面色如水一般平静,似乎真的只是在讲一个故事,淡漠道:“他亲自,放了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