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书说到,一年后老住持让我们下山回家,刘墉眼中满是不舍,那神情仿佛是要与最珍贵的宝物分别。他一步三回头,望着那熟悉的道观和宁静的山林,满心的留恋溢于言表。而我,虽也对这清幽之地有些许眷恋,但还是明白下山才是正途。不得已,我们拜别了老住持,那老住持站在观门前,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慈祥。他挥了挥手,像是在送别远行的孩子,又像是在祝福我们未来的路途。我们带着满心的感慨,离开了老君山。
几日后的一天,阳光洒在黄河渡口,我和刘墉牵着马,马背上驮着行李,缓缓地来到了这繁忙之地。黄河渡口这儿的人熙熙攘攘,喧闹声、吆喝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独特的嘈杂之景。有南来的商人带着满车的货物,神色匆匆;有北往的旅客背着简单的行囊,目光中透着对远方的期待;有刚刚登船的乘客,脸上带着几分兴奋;有刚刚下船的归人,脚步略显疲惫。我和刘墉在人群中左看看右看看,目光最终落在了一条不太大的船上。这船虽不算宽敞,但看上去足够容得下我们和马匹一起渡过去。与船夫一番商量好价钱之后,我们小心翼翼地登上了这条船。
船夫们动作熟练,解开缆绳,撑起船篙,船便缓缓地往河心驶去。这船共有四个船夫,他们粗壮的手臂有力地挥动着船篙,口中还时不时地喊着号子。再加上我们两人和两匹马,船倒是稳稳当当地在行驶,一点摇晃的感觉都没有。哪曾想,真应了那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的老话。当船走到黄河一半的时候,只听到那个经验丰富、满脸沧桑的老船夫突然大喝一声:“不好,赶紧掉头回去!”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恐和急切,其他三个船夫一听,立马毫不犹豫地按照老船夫的指示,迅速地把船头调了过来。
这时我和刘墉还在纳闷为啥往回返呢,心中满是疑惑。老船夫着急地指了指北面的天空说道:“风暴来了,我们过不去!不返回恐怕都得掉进黄河喂鲤鱼!”他的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尽管船夫们迅速地调转了船头,可那风暴来得实在太快。不一会儿,狂风带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就打了下来。我们这一条小船在这波涛汹涌的黄河里,如同一片飘零的树叶,躲又无处躲、藏又无处藏,在越来越大的风雨中左右飘摇着,毫无办法。
由于暴风雨面积特别大,黄河上游的水也开始暴涨,那浪头一个接着一个地凶猛地打向我们这条脆弱的小船。河水不断地涌进船里,船身剧烈地摇晃着,我们的两匹马受惊了。它们发出一声惊恐的长嘶,“扑通扑通”跳到了水里,瞬间就被湍急的水流冲走了,只留下两道白色的水花。我和刘墉以及那四个船夫趴在船上,一动都不敢动,仿佛只要稍有动作,就会被这狂风巨浪瞬间吞噬。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突然船触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一下子裂开了,紧接着就解体了。老船夫在落水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告诉大家:“紧紧抱住木头,千万别松手!”随后便消失在了这滚滚黄河之中。
后来那三个船夫也不知道被冲到哪儿去了,我和刘墉四臂交叉紧紧抱着一块木板。为何四臂交叉,就是我紧紧抓着刘墉的衣服、刘墉也牢牢抓着我的衣服,我们中间是一块稍大点的船板。这样的姿势既能让我们稳稳地抱住船板,而且手还能用力抓住对方,仿佛这是我们在这茫茫洪水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就这样,我们在汹涌的浪中被抛起来又扔下去,如同两片无根的浮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的体力渐渐耗尽,双手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只好绝望地松了手。松手后,我瞬间被一个巨浪卷入水底,失去了知觉,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耳边似乎有人在急切地呼唤我:“刘安,醒醒!刘安,醒醒!”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刘墉和几个陌生的面孔。
“哥!这是阴曹地府吗?”我有气无力地问道,声音虚弱得仿佛一缕即将消散的轻烟。
“看来他没死,倒是我们死了!把他再扔回去。”有两个人开玩笑地拎起我的双腿就转起了圈,然后猛的把我往地上一放,我“哇”的一声又吐出了一大口水。这下感觉好多了,胸口的闷气一下子吐了出来,也清醒多了。我看到刘墉后,忍不住抱住他大哭起来,仿佛要把所有的恐惧和委屈都发泄出来。
“好了好了好了!是这几位壮士救了我,也救了你!”刘墉安慰地说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赶紧爬起来,给那几位救命恩人磕头谢救命之恩。我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表达着我内心无尽的感激。
那几位壮士看到我们没事儿了,便都微笑着告辞走了。
这下好了,马没了、行李没了,也就意味着银子也没了,吃住行都成了大问题。不过好的一点是,我们总算是过河了。
我们忍着饥饿,挨着寒冷,甚至不得不讨着饭,一路走到山西长治县境内。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泥土和污渍,脚上的鞋子也早已在黄河中不知去向。我们偷了两双鞋子,还是一双太大不跟脚,走起路来“啪嗒啪嗒”直响;一双太小穿不上,脚趾头都被挤得生疼。你看这狼狈劲儿吧!啥时候也没有这么狼狈过。
在长治大街上的一个包子摊前,我们望着热气腾腾的包子,眼睛都直了,口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我看着刘墉那渴望的眼神,忍不住就抓了一个包子给了他。那个卖包子的老板见状,顿时火冒三丈,拿起旁边的擀面杖照头就给了我一下,我一个趔趄,一头栽倒在地。
“打死人啦!打死人啦!”刘墉惊慌地喊了起来,声音在热闹的大街上回荡。不多时,就围了一大群人,大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一会儿,县衙的差役听到动静,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把我和刘墉连带那个卖包子的一起带到了县衙。
经过堂审,县令查明是我们偷窃在先,所以罚了那个卖包子的几十两银子了事。我们则被关在了县大牢。
我和刘墉在县大牢关了两天后的上午,长治县县太爷带着县里大小官员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我们的牢房。县太爷让人打开牢房门,恭恭敬敬地向我们施了一礼,嘴里说道:“罪过罪过,小县不知道是二位大驾光临,我这里先赔罪了!赔罪了!”他的脸上满是惶恐和歉意。
然后有人给我们端来了热水、拿来了两个大木盆,还专门有人伺候着让我和刘墉洗了个热水澡,又给我们找来了干净合适的衣服。
一切收拾妥当,把我们恭恭敬敬地请到了县衙的二堂,安排了一大桌子丰盛的酒菜,让我们饱餐一顿。
我们俩现在是经历过生死之人,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这一桌子好菜好饭吃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打着饱嗝说:“走吧!要把我们押送到哪儿?”
那个县太爷连忙说:“哎呦!二位爷二位爷!您是宫中三等金牌侍卫,这位是刘中堂的公子。我哪敢把二位押到哪儿去!”
是呀!我这才想起我是三等金牌侍卫。等等,我的金牌呢?我一摸我的怀中,它还在,没丢。哈哈——!我怎么就没有想起它呢!刘墉草民一个,可我不是呀!我怎么就把这茬儿给忘了,真是该死。
我自己思索了半天,嘿嘿一笑说:“既然太爷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就给我们找个地方,让我们美美的睡上一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