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想好,我走或者不走这件事情都必须先让您知道,我只是觉得,现在的京北不适合我,就算我忍气吞声的留下来,也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我知道您对我的期望一直很高,也在尽全力的给我铺路,可是,老师,京北就像是一只烂透的苹果,表面上看着完好如初,其实内里早就被腐蚀得没有一点要头了。
这件事,您不是也知道吗?”
周政既然摊了牌,就没打算替京北继续盖着这块遮羞布,索性直接扯下来算了。
黎主任在京北这么多年,是对这里有着深厚的感情的,他的医疗事业起于京北,最后理所当然的也会终于京北。
周政这个徒弟他寄予厚望,也希望他能在京北闯出一番天地,带领着京北心外走出一条更加光明的道路。
可理想终归是理想,学者和资本家的碰撞,往往只有一方会头破血流,粉身碎骨。
古往今来,无一不是如此,周政虽然年纪小,但是看得透彻。
黎主任颓然地靠在椅子上,浑身也卸了劲,眼神里也带着茫然,又似是解脱,“我老了,有些事情看得也没有你们年轻人清楚,但有一点,周政,我对心外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
“我承认,我对你的期望一直很高,我希望你能接我的班,带领着京北心外更上一层楼,不管什么时候别人提起你来,我都能骄傲地说那可是我徒弟。
这也是我的私心吧,人啊,都一样,有私心,有私欲,我活到现在这个岁数,也看开了许多,老师还得谢谢你没有瞒着我这件事,时代变了,私立医院也是社会发展的趋势,未必不好。
只要你想好了,不管你怎么选择,老师都一样的支持你,给你保驾护航,别有压力,放心大胆地走属于你自己的路,前人的步伐未必是对的,只有你自己选的才是真的。”
周政感动于黎主任的理解,他半蹲在地上,双手放在黎主任的膝盖上,眼眶红着说:“谢谢您,老师,我像您保证,不管我在哪,都会坚定的走正确的路,不给您丢人。”
“臭小子,你没让我丢过人,行了,别煽情了,赶紧起来。”
黎主任吸了吸鼻子,又说:“打算什么时候走?想好了我去和张院那边说。”
“老师,不急,我想在和您做几台手术,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和您配合了。”
“那是,好好珍惜吧。”
黎主任半开玩笑地说着,眼里闪过的不舍也没逃过周政的眼睛,如师如父,是师长,也是挚友。
忙完手里的事情,黎主任就一个人去了张立的院长办公室,进了门也没和他客套,直接问:“董博离开京北了是吗?”
“师兄,您怎么?”
“好奇我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董博的手术我不是没看过,那不是他的风格。”
黎主任指的是那三位患者,张立一听就明白了,叹了口气,也如实地说了,“董博三天前正式办理了离职,他跳槽到了友安那边,您也知道,他这么多年就想要心外科主任的位置,那边也答应给他这个位置,我尝试过挽留,但没成功。”
“就是因为这个?”黎主任才不信这套鬼说辞,董博想要心外科主任的位置不是秘密,全院的人都知道,大家也都明镜似的知道只要黎主任退了,这个位置就一定是他的。
黎主任这把年纪,顶多再有几年就退休了,董博就那么着急?谁会信?
如果不是有外界的因素影响,他才不会离开了奋斗半辈子的医院,黎主任看了心虚的张立一眼,说:
“师弟啊,跟我就别绕圈子了,直说吧,我退了以后这个位置你们许给谁了?别和我扯别的,我是老了,可没糊涂,这里边的弯弯绕绕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