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难。
魏瑕脸上笑着对瓦虎点头,心里却响起另一个声音。
没事,以后会好的,肯定会好的。
他永远对这片土地有信心!
尽管有瓦虎安慰,魏瑕依旧不断回头。
他不想走。
甚至少见的神色多了几分惶恐。
此去,辞别热土,孤身异域,山高水长,或许......。
直到瓦虎停下。
小河静谧无声。
一条木船横在水边,孤独系于野草中藏匿。
偷渡地点到了,过了这里,就是缅邦。
水面略微宽阔,要顺着水路绕一段。
但距离缅邦近了,光头几人也放松许多。
有人开始休息,有人则抽烟,喝酒。
魏瑕起身,咧嘴。
“强哥,斌哥,我去放水。”
这里没人,也不会被追上,加上魏瑕已经获得信任,光头几人没管,只是点头,自顾自抽烟喝酒。
被追了一路,难免神经紧绷,总算松了一口气。
草丛过人高,魏瑕低头,迅速抓了一把泥土放进口袋。
他躺在地上,感受着潮湿泥土,鼻腔蔓延青草气味。
这里是自己的国。
要走了,总要带点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
人总该有个念想。
泥土,枝叶在掌心被握住,那些从指缝流逝的沙土,带上魏瑕体温。
他甚至用粗糙,满是疤痕的手指细心触碰枝叶每一条纹路。
魏瑕转头茫然四顾,努力试图在荒山呼啸中找到骆丘市的方向。
好远。
他看着。
身边有树,他想留下一点字,最终收回手。
刘强,孙斌都在,他不能。
不能留下自己的任何痕迹。
所以他挣扎看着东昌省,目光似乎横跨两千六百公里漫长土壤,沙哑呢喃。
“央央,我想看你穿着行政夹克回家,到时候你已经是科学家了,我还想带你去看看爸妈呢......”
身后有人叫嚷。
“走了,你小子放水这么久?”
魏瑕呆呆看着,直到肩膀被拍,瓦虎咧嘴,魏瑕才恍惚笑着。
“被追傻了,没缓过劲来。”
“走了!”
一步三回头,在毒贩最后,趁着毒贩无人注意的间隙,魏瑕转头看着。
那里是家的方向。
他不断吞咽唾沫。
他不害怕未知。
但他害怕,再也见不到弟弟妹妹了。
小河畔,有少年声音沙哑,招呼。
无人知晓,似对故土告别,亦似对家人告别。
最终只残留一句,消失在荒烟蔓草。
走了。
抖音,主直播间内弹幕出现,气氛愈发压抑酸沉。
[他要走了,他一直没停止前进,现在他要去更远的地方了]
[没上级,没渠道,没支援,没后手,他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一个人]
[其实他不害怕,一个心死在95年除夕夜的人,又怎么会害怕,他心里只剩下一点值得在意,他要彻底铲除毒贩和黑手,弟弟妹妹还太小,这才是他唯一害怕的]
[魏瑕似乎永远没有想过自己,他能算计布局到三十年后,但他所有关于未来的规划中,惟独没有两个字,魏瑕]
画面继续。
说是小船,但实际上容量很大。
至少孙斌,刘强几人全都上船,依旧有空间。
魏瑕看起来累了,倦态的,躺在船尾,一直看着身后方向。
一直看着。
水波波纹绽开,距离岸边越来越远,晃悠悠在河水中生出无力感。
魏瑕苍凉眼眸情绪很多,但他只是看着。
船只靠岸,猛然晃动。
“下船了,这里就是缅国边境。”
瓦虎看着岸边,大声招呼,声音肆无忌惮。
这一刻,魏瑕神色变了。
不再有任何留恋,化作平静。
他开始管理情绪,极致理性。
孙斌也看着魏瑕,现在他终于不再张望身后了,孙斌忍不住咧嘴。
“你小子,怎么不害怕了?”
“过了河就有底气了是吧?”
“你这个胆子,以后怎么做大买卖?”
戏谑调侃让黑豹,阿东几人也哈哈大笑,纷纷开玩笑。
因为现在,魏瑕真正让他们开始认可。
人群中被调侃胆小,魏瑕也跟着笑,打量着周围。
“别说,这里还真有点熟悉的痕迹。”
光头刘强得意昂着头,点燃一根烟。
“那是,知道这块来过多少大佬吗?”
“连三角的将军都有三四个来过,这些人做的,那才是大买卖,真正的大买卖!”
“缉毒警都不敢来这。”
魏瑕顺着刘强目光,平静看着,内心也在开口。
爸,我感到你曾经来过的痕迹了。
你是不是也曾经踩着这样的荒草,把那群恶狼驱逐到远方。
爸,你快看我,我表现怎么样。
现在他们都信任我,没一个怀疑的,儿子厉害吧?
爸,我和你同在!
….
魏瑕仿佛感受到几年前的画面。
八年前的某天深夜,父亲魏梁带领队友踩着密林荒草,死死阻住企图跨越边境线的毒贩。
那时候魏梁恶狠狠瞪着黑夜下的毒贩,活像是一尊山林的神灵,带领七个人的小队和民兵守住了二百里边境最泛滥的区域。
在最危险时,魏梁几乎要退缩,但忽然想到家里的孩子,于是他依然冲了过去。
他说。
我可是父亲。
父亲不会退缩。
儿啊,老爸厉害吧。
我与你们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