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透过薄雾,轻抚半开的窗沿,光影于墙面上跳跃、斑驳,萦绕室内的茶香涌入鼻腔,拂去些许奔波的慵懒倦怠。
“淮尘~,庭院里风景好漂亮~!”
“绘梨衣喜欢就好,除了这里,还有别的地方也很美。”
嬴淮尘与绘梨衣静坐于茶室内,望着窗外古色古香的幽深庭院,只见小桥流水、雕梁画栋,连桥墩上的浮雕亦是出自名家之手。
御龙园,十九年前被古秦嬴氏收购,经过数年扩建改造后,摇身一变成为滨江城区最奢华神秘的庄园,古风装潢割裂时代的影响,静置于闹市间独美。
古秦嬴氏嫡系血脉单薄,每一代都近乎一脉单传,除了议事才需回返的阿房宫,他们大多会自寻一处心仪的城市定居,隐于闹市坐观天下,代代传承下来,长辈们留下的故居数不胜数,御龙园,不过是其中之一。
“来,孩子们,喝杯茶醒醒神。”
嬴天枢端坐在茶案前,将品茗茶具用沸水冲洗,随后投茶7克放入盖碗,沸水高冲注入盖碗内,闷泡7秒倒入公道杯,娴熟的手法,精准的力道,他的茶艺显然也是登峰造极。
“谢谢祖父~(≧?≦)。”
“诶~,好孩子,不用客气。”
绘梨衣甜甜道谢,捧过老人递来的青花瓷茶杯,轻抿一口便是岩茶醇厚的滋味与岩韵冲入味蕾,莫名的好喝,不一样的味道。
“祖父有什么事情想对我们说?”
嬴淮尘伸手摘下女孩嘴角沾上的茶叶,悠然细品着杯中香茗,祖孙二人每次谈心都会以茶作为点缀,算是亲人之间相处的小乐趣。
上杉越跟祖父不太对付,说不到两句话就能呛起来,安顿好房间之后,越师傅早早就带着源稚女出去闲逛了,简直就像是一个街溜子。
楚子航和源稚生更是有趣,前者回家跟妈妈报备一声之后,两个家伙提着古刀相约少年宫,说是要切磋一番属于男人的剑道。
矢吹樱和樱井小暮完全融入旅游设定,携手进入城中心的商圈准备血拼,毕竟情场不顺利,只能花对象的钱消费发泄一下。
“淮尘,登临王座执掌权与力之后,你心底的戾气,压制不住了吗?”
新王?混血种皇帝?不管少年身上有什么样惊人的头衔,执掌着何等伟大的权与力,嬴淮尘始终是嬴天枢看着长大的孩子。
他教他明理、识人、观世,亦言传身教帝王之道,那双逐渐看之不透的深邃黑眸里,深埋着复仇之火,似要焚烧整个世间。
“......”
捧着茶杯的手掌收紧,绘梨衣偏过头,担忧地看着祖孙二人,茶室内的气氛变得压抑沉凝,她也知道了很多事情,看起来所向披靡的淮尘,心底也有一根拔不出来的刺。
“弑亲之仇铭心刻骨。”
黄金瞳燃烧着暴戾的焰光,刺骨的恨意首次流露,少帝的诞辰,亦是至亲的祭日,汹涌的悲意脱闸,越是压抑越是暴烈。
嬴淮尘从来不愿过生日,每逢诞辰心脏疼如刀绞,在他手刃骑着八足天马,践踏生命的神只之前,他有何颜面在至亲罹难之日喜笑颜开。
他和昂热其实是相似的,不喜欢高呼着要为谁复仇,整日把恨意挂在嘴边,也不会怨天尤人感叹命运不公,更不会为无力追寻而愁苦踌躇原地。
每一次怀念都是刻骨的哀伤,他们为此只会燃尽一生拼尽一切,奋力践行于人生每一步的行动,复仇之火不需要添注燃料,自然随着年月增长愈演愈烈,你若给予我伤痛,我必将还以刀剑。
“淮尘~....”
放下茶杯,绘梨衣乖巧缩进嬴淮尘的怀里抱紧,玫红色眸子染上悲伤的雾气,她能感受到他爆发的怒与恨,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苦苦压抑着极端负面的情绪,一人肩负着一切走到现在,一定很辛苦吧。
“我没事的,绘梨衣,抱歉,吓到你了...”
黄金瞳刺眼的光芒软化,嬴淮尘拥紧怀里贴心的少女温声细语,前一刻的暴戾与怨恨冰雪般消融,他像是拥抱着整个世界,执掌权与力,守住身边人才有意义,失去,一直都是最痛苦的词汇。
“不需要对不起哦~,让淮尘伤心的坏东西,绘梨衣会帮你全部斩成碎片~!”
绘梨衣眯着眸子,轻蹭着少年的侧脸,心脏内涌动着名为愤怒与厌恶的情绪,不管祂是谁,帮淮尘杀掉就好了,审判世间的利剑,只为她最爱的人出鞘。
“你想利用秘党的力量,联合家族和蛇岐八家,帮你在全世界寻找祂的踪迹。”
非疑问,而是笃定,嬴天枢静静注视着眼前宛若一体的人儿,眼底闪过欣慰之色,昂热那个老混蛋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曾经君临世界的王者,祂们抵御过漫长岁月的侵蚀,却抵抗不住永恒孤独的酷刑,既然有合适的人相伴,也不用他这个老头子再操心了。
“是的,我们找了祂好多年,祂却跟消失了一样,很不合理,存在过,就应该留下痕迹。”
目前世界内观测到的奥丁现身事件,共计两件,雨夜高架桥上楚子航父子遭遇奥丁,仅剩楚子航被打上尼伯龙根烙印生还,尼伯龙根确认还在,但其主人不见踪影;嬴淮尘的父母遭遇奥丁袭击,未知原因,父亲战死,母亲被时间力量侵蚀,生命力大量流逝,生下遗腹子后去世。
至此,奥丁像是从未存在过世间,古秦嬴氏发散至世界各地的情报网,再也没有捕捉到任何关于祂的信息,卡塞尔学院内对奥丁的概念更是查无可查,情报来源还是出于楚子航的背景调查。
“如果可行,我想利用各国混血种势力的情报网,我要让世界成为祂无处遁形的牢笼,狠狠把祂从藏身之地扯出来碾碎。”
若是实在找不到,嬴淮尘准备带着楚子航亲自周游世界,有着尼伯龙根烙印的人肉雷达开路,不相信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有自己的计划就放手去做,族人们会永远追随在王的身后,王竖起战旗之地,就是我等冲锋陷阵之地。”
此刻嬴天枢低下头颅,不再是权势滔天的老家主、循循善诱的长辈,而是一名愿为帝王冲锋陷阵的老臣,古秦嬴氏等待两千余年的夙愿,或将在这个时代实现,兵戈当起,战旗当立,王兴于师,修我甲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