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幕在天空上缓缓拉开,不动声色地将阳光全都遮蔽在它巨大无比的羽翼下。天色暗下来,无数人仰头看着天空,对于这异常的天象仿佛是见怪不怪了,只是在想着如何躲过即将到来的寒夜。
雨水啪嗒啪嗒落下来,砸在屋檐下,落在水沟里,碎成朵朵透明的花瓣。
踩着雨水,曹操看着百官各自施礼离开宫城,他们看着威武雄装的曹将军立在屋檐之下来回巡视,神色各异。有人面露不屑,有人咬牙切齿,也有人笑面藏刀。
此刻的曹操在他们眼中,便是投靠董卓的奸臣小人。
“诸位!既然弘农王即将登基,朝廷诸事还需要我等筹备。今日晚间,请诸位有空暇者至我府nn同商议大典之事。”皇甫嵩在百官面前回头施礼,众人当然无不应允。
曹操看着百官回首,自然知晓其中必有蹊跷,正在想着晚间亲自一探,却不妨身后一道声音忽然出现:“孟德今夜可为老夫一观太尉如何为本太师安排大典!”
“谨遵太师之命!”曹操根本没有抬头,转身便直接领命拜倒。
夜,雨水散尽,一轮明月霞光万里。
皇甫宅邸之前,空无一人。曹操立在这里,只见大门紧闭,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上前敲门。
“开门!我乃是曹孟德!”
吱呀!门开了,里面的家仆看一眼曹操问道:“你是何人?我家主人未曾请你。”
一推大门,曹操呵呵笑着,不顾家仆的阻拦闯进府中,边走边四处搜寻:“今日是董太师命我前来,看看这里是否有反贼密谋刺杀太师!你们这里有反贼吗?”
紧跟曹操的家仆身体一顿,看着曹视的目光脸色微变:“呵呵!曹将军说笑了,我们太尉府中哪里会有什么反贼呢?曹将军请稍坐,小人这就去请我家主人!”
四顾之下,院中空无一人,曹操疑惑地指着空空如也的庭院笑道:“你这府中无酒无宴,哪里是待客之礼?不会是被请来的宾客此时都在密室之中密谈吧?”
“曹将军万万不可胡说了!这话您敢说,小人可不敢听!”
老家仆慌得连忙退出院子,不一会儿便来到后院之中,见到了正在待客的皇甫嵩,在其耳边细语片刻。后者点了点头,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皇甫嵩便出现在曹操的面前了。
“孟德此来何事?我等商议大典之事,你难道还精通礼制吗?”皇甫嵩虽然看似热情,但是语气之中却带着淡淡的疏离。
曹操眼睛盯着皇甫嵩,回身取过府中的酒水饮下,然后才坐下看着皇甫嵩道:“将军不信操,操又何必多言呢?你们在此密谋之事,定然不是陛下登基典礼。眼下天下危机四伏,董卓却专权祸乱,皇甫将军原将真心托付于操,如今却又拒我于千里之外?
难道是因为操手中握有董卓的二十万兵马吗?操本有意将此兵马交出,但是,如今看来却是无人可以托付了!”
“孟德此言当真?”皇甫嵩大惊之下,连忙将曹操拉起,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从内心中来讲,曹操若是在董卓身边无权无职,他尚且能够放心一用。但是,以如今董卓对曹操的看重来说,他还真的不敢说可以完全信任曹操。
当下,曹操怒道:“我曹家也是世食汉禄,如今皇室危急,我岂可坐视不理。此次前来,便是任由太尉吩咐!”
“好!”皇甫嵩大喜,急忙对曹操说道:“如今,我等的本意便是在登基大典之上袭杀董卓,将此贼碎尸万段。届时,由你率领二十万大军弹压董卓手下兵马,这样一来,弘农王便可以顺利登基,我大汉便中兴有望了!”
曹操看着皇甫嵩的神色变了变,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天下姓刘,这乃是无数人公认的一点。即使是曹操,也不敢公然反驳。
只是,他想着曾经那位师弟和他说过的话语,心中便烦闷异常。
若是不曾听说过那大逆不道的言论,他也许不会如此纠结,但是,人就怕比较。和那位描述的美好景象来看,眼前的这一切显得如此龌龊肮脏。
皇甫嵩和董卓,两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刘协称帝,年少不可亲政,从董卓到皇甫嵩,如同左手换右手,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权臣牌面而已。
“刺杀人选我等已经议定,到时,便要看孟德你的了!”皇甫嵩满脸诚恳地看着曹操,只见后者脸色僵硬地点点头:“太尉放心,董卓在军中不过安插三百将领,只要我一声令下,便可将他们尽数斩杀。那日我带兵到宫外布防,我等以烟火为号,只要门内起火,我便冲杀进去护卫百官和天子!”
“好!三日后,便看你的了!”
阳光从大殿之外照进来,落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幕。
这金光在门口处最盛,越接近大殿,越是暗弱。等到来到董卓脚下之后,便全然消失不见,一切的金光闪耀都变成淡淡的阴冷色调。
年纪幼小的刘协带着惶恐不安的神色在何常的搀扶之下来到大殿之上,看着董卓,微微弯下腰来:“太师!”
“嗯!”董卓笑得灿烂如阳光,装模作样地朝刘协拱拱手道:“陛下请上坐!”
“太师请!”刘协再次施礼。
这一幕,落在满殿的百官眼中,无数人恨得咬牙切齿,看向董卓的眼神之中充满怒火。
董卓看了一眼一旁的荀攸,后者点点头,张开手中捧着的圣旨,那是从十常侍所在搜出的遗诏。
念完之后,百官齐齐拜倒,向刘协行天子大礼。
“拜见陛下!”
刘协显得有些局促,看一眼董卓,只见后者打了个喷嚏,然后朝着刘协点了点头。后者这才慌忙伸手虚扶,伸长脖子对百官说道:“众卿家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