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娜·索尔维恩缓缓踏入审判庭。
教团裁判庭的墙壁微微向内倾斜,象征着皇帝陛下居高临下俯瞰众生的威严。
墙壁高耸入云,在不可思议的高度上汇聚,形成了天花板,这一设计无声地彰显着教团至高无上的权威。
据说,坐在被告席的罪人,如果将头仰到几乎折断颈椎的程度,便能透过汇聚到顶点的一扇极小的窗户,看到一束微弱的光。这束光被视为陛下的仁慈之光。
“然而,没有任何罪人能抬头看到那光芒。”
因为所有被送入教团裁判庭的罪人,都被明令禁止抬头。
此刻,走进审判庭的希娜也低垂着头,目光牢牢盯着地面。
与普通审判不同,凡是涉及异端的嫌疑,都会受到教团裁判的审理。教团裁判以其严苛和残酷着称,是众人谈之色变的存在。
希娜曾几次旁听教团裁判时试图寻找那象征仁慈的窗口,但因为视角的限制,从未成功。
她刚坐下,列托主教便开口宣读:
“希娜·索尔维恩。”
“蓝玫瑰骑士团的首席骑士。”
“母亲曾效力于皇帝近卫队,因伤光荣退役。”
“以优异成绩毕业于圣都托拉的圣骑士课程。”
“但记录显示,频繁与神职人员发生争执。”
几句话便勾勒出希娜的过往。
列托主教的语气中充满了轻蔑,仿佛在嘲弄她:“尽管出身优越、成绩优秀,却为何被发配到如此偏僻的地方?原因不就是这个吗?”
与神职人员争执绝不是小事。某些地区甚至将此视为对皇帝旨意的冒犯,足以招致死刑。
“你应该清楚,坦提尔的斗技场绝非寻常之地。”
“几天前在那里发生的事件,更是闻所未闻的恶行!”
“尤其是在皇帝陛下的诞辰日,竟发生如此亵渎的事!”
他的语气冷漠至极,仿佛那134条性命与289名伤者根本无关紧要,就连整个城市笼罩的恐惧与凝滞气氛也与他毫不相干。
“根据你的报告,你是当天唯一与罪犯接触后幸存下来的人!”
“伪造骑士团长的命令书,进行非法搜查!”
“甚至还有情报称,你与制造无数牺牲的罪犯暗通款曲!”
或许,那天晚上的幸存者中,有人目睹了希娜与尤安会面的情景。
希娜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自己可能被指控的内容,轻声开口:
“尊敬的主教大人,”
“住口!”
她的话尚未出口,就被主教的怒吼粗暴打断。
“可憎的异端恶臭扑面而来!”
“放肆!竟敢在我的审判庭上为自己辩解?是在质疑我的判断吗?”
“身为皇帝陛下的代言人,我绝不容忍这样的亵渎!”
希娜感到一阵无力与荒唐,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圣都托拉的那些日子。那时,她总是因无法容忍狂热神职人员的歪理而与他们争辩不休。
但此时此地,与当时截然不同。如果她再开口,后果只会更加不堪设想。
“你所有的背德行为,我们早已一清二楚!”
“信仰不足,连成为圣骑士的资格都没得到!”
“对被授予权威的上级命令嗤之以鼻!”
希娜很想反问,这些指控与眼下的案件有何关联,但她只能选择默默倾听。
这样的审判,一点也无法让人相信会有公正可言。
尽管如此,她也只能寄希望于传闻中关于列托主教的那些谣言,或许有一分真实。
“必须进行神圣的净化!最炽烈的净化!”
“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净化的火焰了!”
“把他们统统烧掉!烧到他们的脸因痛苦而扭曲,手脚蜷缩成一团!”
列托主教嘶哑地叫喊着,头颅频频左右摆动,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仿佛他的脖子随时会断裂。
忽然,他猛地抬起头,厉声咆哮:
“而你,罪恶的种子!不但没有抓住罪恶的根源,反而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那些卑贱的渣滓身上!身为一名骑士,却不理解皇帝陛下的至高旨意,这简直是令人羞耻的愚蠢!”
很好,希娜觉得自己已经忍耐得够久了。
“牧羊犬的职责是将羊群赶下悬崖,然后去追逐狼群吗?”
“不要在我的神圣法典面前散发异端的臭气!”
“你保护的那些,才是让土地枯萎、牲畜死绝的瘟疫!”
“皇帝陛下所举起的利剑,不是为了追杀狼,而是为了保护羊群。我们骑士团作为牧羊犬,所代表的武力……”
“啪!”清脆的鞭声响起。
希娜背后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剑刃在皮肤上割裂开口般剧烈。
她微微侧头,看到随列托主教而来的圣骑士手握一条鞭子,鞭面嵌着尖刺,仿佛随时准备再度抽下。
她的后背已经被深深撕裂,血迹顺着裸露的白肉流淌。
“又惹事了。”
希娜心中暗暗叹息,为自己无法保持沉默而懊恼。记忆里,她在骑士课程时也曾因类似的争执惹下麻烦。
列托主教用充满怒火的目光死死盯住她,低声吼道:
“到此为止吧!我已经听够了你的废话!”
“皇帝陛下的神圣旨意已经降临。”
“把这个愚昧的叛徒关进单人牢房。判决稍后再下。”
“你就不能再多忍一忍吗?”
奥斯雷一边笑着,一边帮希娜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