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伊丹在这里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敢这么说呢?”
议会厅内,顿时死寂一片。
“…….”
房间里,再次陷入死寂。
吉诺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犹豫了一瞬,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们的城防……到底能撑多久?”
阿尔丁沉默了一会儿,低声答道:
“城里虽然有不少雇佣兵,也有一定数量的武装力量,但装备简陋。城墙又矮又薄,别说投石机和滚油了,连趁手的箭矢都不够。甚至,城墙上恐怕连一个巡逻的守卫都没有。”
海布登并非什么坚固的要塞,而是近代才建立的城市。
它距离帝国中央不算远,从未真正考虑过外敌入侵的风险。
所以,与其说是城墙,不如说只是勉强圈出城市边界的一道厚壁。甚至,连基本的维护都没人去做,更别提配备真正的守城武器了。
“……那城防军呢?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呵,你居然问这么愚蠢的问题。”阿尔丁冷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比起防备根本不存在的外敌,我们的‘光荣而守法’的市民们,似乎更需要有人盯着,免得他们随时捅死对方。”
海布登的治安,向来是个笑话。
当然,城里并非完全没有守卫部队。
但他们的职责,从来不是抵御外敌,而是尽量防止一起普通的街头械斗,演变成一场全城血案。
一想到现实的残酷,众首领纷纷皱紧了眉头,头痛欲裂。
塞尔法声音沙哑,像是低低呻吟了一句:
“这么说来……和白鸦圣骑士团正面对抗,完全是痴心妄想吧?”
吉诺冷哼了一声,语气阴沉:
“别说打赢他们了,就算只是让他们的盔甲上留下一个划痕,教会都会借题发挥,大肆宣扬这是对帝国陛下的侮辱。”
“所以,我们必须找到让自己行动合理化的借口……”
“想办法证明休金骑士团已经不在海布登,才是关键。”
有人沉吟片刻,提议道:
“至少,我们在中央还有人脉。先派人去联系他们吧。我们每年都往教皇陛下的腰包里塞那么多钱,只要他下令,那群骑士又能怎么样?”
“……你们刚才没听见伊丹说的话吗?”
“那个疯子已经表明了,他根本不在乎。”
尤尔德里克重重一拍桌子,怒声道:
“那就让中央军出面干涉!他们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钱,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房间里便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
其他首领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阿尔丁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冷静:
“你以为,教会和中央军真的会正面冲突?”
“别忘了,大将军可不是那种能被金钱驱使的人。而至于中央的那些肥猪,只要他们能填饱自己的肚子,根本不会冒险去趟这趟浑水。”
“我们——只能靠自己解决这场危机。”
“……总之,先向中央递送消息吧。不管如何,他们总会有所行动,甚至可能施加一些我们想不到的压力。”
“但愿如此。”
阿尔丁点了点头。
首领们面色阴沉,低声与各自的随从窃窃私语。
但房间里的气氛已经足够说明一切:没有一个人对未来抱有希望。
他们在刀口舔血的日子里活了这么久,但和圣骑士团对上,能有好下场的……一个都没有。
“那么,今天的会议就到此为止。剩下的时间,各自回去陪陪家人。”
“为什么不考虑与休金骑士团合作?”
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阿尔丁的话。
所有人目光一凛,纷纷看向发声者。
那是一直沉默不语的走私商首领——奥佩尔特。
他掌控着来自边境的稀有香料与违禁品,并以此在中央贵族之间建立了强大的关系网。
许多被教会列为禁品的东西,都会经过他的手流入市场,因此,即便在海布登的统治议会内部,也有不少人曾求助于他。
阿尔丁一直以为这家伙算是个聪明人,但此刻,他不得不重新评估自己的看法。
“你是说……与休金骑士团联手?”
“没错。”奥佩尔特语气平静,“我们不必独自面对白鸦圣骑士团。休金骑士团的实力不容小觑,而我们的力量也并不弱。城防军之外,我们还有自己的势力——各自手下的帮派成员。他们可比正规军更擅长战斗,更有胆识。”
阿尔丁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你是疯了,还是天真得可笑?”
他的目光冷冽,语气锋利如刀:
“如果我们站在圣骑士团一边,或许还能在议会内部制造混乱,找到一条生路。”
“但如果我们与休金骑士团联手对抗圣骑士团呢?”
阿尔丁声音低沉,仿佛黑暗中的寒风,直刺奥佩尔特的心脏。
“那就意味着,我们彻底断绝了后路。”
“帝国,会把我们钉上‘叛徒’和‘异端共谋者’的耻辱柱。”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帝国军队,会被派遣至此。
巴尔斯·瓦尔特大将军,将亲率大军,以雷霆手段平息叛乱。
到那时,海布登的一切——城墙、街道、建筑,甚至城中的每一个人,都将被碾成尘埃。
没有逃路,没有谈判,没有仁慈。
这座城市的名字,将从帝国的地图上被抹去,只剩下散落在废墟中的灰烬与白骨。
自从皇帝遇刺事件以来,已有十几座城市因为“勾结异端”而被彻底夷平。
那场血腥的肃清,让整个帝国至今仍战栗不已。
休金骑士团之所以能存活至今,只是因为他们始终隐藏在暗处,未曾正面挑战帝国的威权。
一旦他们与休金骑士团公然结盟……
等待海布登的,将是帝国最残酷的制裁。
奥佩尔特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但阿尔丁根本不打算理会他。
一个影响力最小的家伙,不值得浪费时间。
他直接宣布:“那么,散会。”
“阿尔丁大人!”
突如其来的喊声,让阿尔丁的怒火瞬间升腾。
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阻碍他结束这场该死的会议。
来人是一名士兵,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得像死人一样。
阿尔丁心头一紧。
“快……快去外面看看!”
“外面?”
阿尔丁皱着眉,和众首领走向窗边。
他们探头望向露台,发现街道上挤满了人群,所有人都仰头望向天空。
“发生了什么?”
带着疑惑,他缓缓抬头,
夜色下,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如同泡沫一般,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个海布登。
金色的光芒缓缓流动,如水波般轻柔,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阿尔丁的心脏猛地一沉,隐隐察觉到不妙,但他依然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一只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是尤尔德里克。
这个刚才还怒吼着要誓死抵抗的雇佣兵头目,此刻脸色惨白,瞳孔紧缩,身体微微颤抖。
“阿、阿尔丁……”他的声音像被人掐住一样,带着深深的恐惧,“我们……恐怕只能投降了。”
阿尔丁眯起眼:“你到底在害怕什么?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尤尔德里克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干涩:“我、我在战场上见过几次这种神术,当时我被圣骑士团雇佣,亲眼见过……”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压制内心的恐惧:“这是神圣屏障,以圣力构筑的封锁之墙。”
“只要它完全成型,屏障内的所有人都会被困在其中。”
“任何声音、任何物体,甚至是灵魂,都无法从里面逃脱。”
阿尔丁的眉头皱得更紧:“你是说,我们被困住了?”
尤尔德里克僵硬地点头,喉咙发干:“圣骑士们称它为——‘皇帝之足’。”
“每一次,这道屏障降临的地方,凡是不肯投降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阿尔丁浑身一震,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幅可怕的画面:
无数曾经辉煌的城市,在一夜之间化作死地,建筑被夷为平地,尸体横陈,血流成河。
而这片金色的光芒,正是屠杀的前奏。
尤尔德里克的声音已经发抖:“就像名字一样,被‘皇帝之足’踩住的地方,只会被彻底碾碎。”
“伊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如果我们不交出自治权,他就会把这座城市,从帝国的版图上彻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