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娜呆呆地盯着桌上的黑色球体。
这种形态,她是第一次见到,但她却一眼便认出了它的本,尼格拉托的精髓,也就是尤安所称的"暗影"。
自从塔尔特的短剑被毁后,尤安便将其作为护具兼武器使用。
然而,暗影的存在,远非短剑被毁那么简单。
"这东西……是拉斯留下的吗?"
赫拉开口问道,希娜怔怔地点了点头。
"是的。我听说的消息是这样。海布登的一位圣骑士告诉了我。"
曾任白鸦圣骑士团副团长的卡米尔,在交付圣剑的同时,也向希娜透露了不少关于尤安的情报。
其中便包括—拉斯·劳德曾将尼格拉托的精髓托付给尤安,以及尤安如何运用它作战的画面。
她甚至不知道这东西竟然可以分离。但若尤安还活着,他绝不会将其弃于此地。更何况,这是拉斯亲手交予他的遗物。
赫拉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陷入沉默。
此刻,贝尔德贝要塞的气氛压抑至极。
尤安的官方身份,要么是罪犯,要么最多只能被认作刑罚部队的指挥官。
但无论是士兵还是骑士,都没有将他当作那样的存在。尤其是刑罚部队,他们表情僵硬,神色冷峻,像是凝固成了石像。
其他军士的表现亦是如此。更何况,如今"尤安即是归来的皇帝"的流言,正在暗地里迅速传播。
然而,与北方军的氛围相比,贝尔德贝要塞的这股压抑反倒显得"活跃"了。
芬里尔骑士团与北方军的营地,几乎如同哀悼死者的丧仪现场。
因为,不仅仅是尤安,妮恩娜也随他一同消失了。
"你是说,盖雷德·加因刺杀了他?"
"没错,我亲眼所见。虽说他遮住了面容,但我确信,那就是曾救过我的家伙。光是他的龙、剑术、步伐,甚至眼神,我就能认出。上次未能得手,这次便是抱着"务必彻底终结"的决心,一次又一次地将刀刃刺入尤安的后背。"
赫拉闻言,嗤笑了一声,眼底满是冷意。
"看来这次,他连复活的可能性都不想给了。"
希娜缓缓摇了摇头。
"尤安不可能会如此轻易地在突袭中落败。更何况,妮恩娜将军不是已经击败了盖雷德吗?难道……他是故意挨上的?"
"那位妮恩娜将军,也一同被裂隙吞噬了。"
赫拉的声音毫无迟疑。
尽管海岸线上的搜寻仍在持续,但她心知肚明,既然亲眼看到尤安和妮恩娜被裂隙吞噬,那在这片海域根本不可能找到他们。然而,她无法阻止北方军继续搜寻—他们需要一个目标,一个支撑自己不被绝望吞噬的理由。
即便是芬里尔骑士团,如今也无人能提出切实可行的对策。
谁都未曾预料到,真正的危机竟会降临在东部。
相比他们曾在裂隙中迎战的恐怖怪物,东部的叛军不过是些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没有人料到,在这场毫无悬念的战争里,他们竟会失去一位将军。然而,时间越是推移,现实便愈发残酷。整个军队的士气,都沉入了绝望的深渊。
唯独希娜仍未放弃。
"他曾归来过,这次或许也能。"
"陛下即便曾拥有近乎全知全能的力量,也用了五十年的光阴,才以孩童之身重返人世。而如今的他,早已不复当年,更何况,他身受重创,数次被刺,最终更被裂隙吞噬。"
"可他是..."
"希娜。"
赫拉骤然抓住了她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希娜微微一颤。
"你可知道,如今站在这里,最想赴死的人是谁?"
赫拉深深凝视着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沉痛。
"是我。"
"在这片土地上,我失去了我的儿子,我的丈夫,失去了我所爱的人,亦失去了我所敬仰之人。"
她曾请求尤安与盖雷德对话。那不过是一件小事,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最终的代价,却是尤安与妮恩娜的双双陨落。
赫拉闭了闭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现在从贝尔德贝的城墙上一跃而下,盖雷德是否会再次现身?会不会救下我,然后亲口告诉我,他到底背负着什么样的隐情?可是,我不能。"
"如今我肩上的责任,已容不得我去赌上一切。"
希娜看着她,嘴唇微微颤抖,似是想要开口,却又说不出一个字来。
赫拉的目光变得更加坚定,她缓缓地说道:
"你是陛下所珍视的人才。是什么让他选择了你,我不得而知。但我可以肯定,他不会希望你像普通人那样,沉湎于绝望,拒绝面对现实。"
希娜低下头,紧紧地咬住了嘴唇,而赫拉则一字一句,坚定地继续说:
"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接下来的计划。"
赫拉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字字句句都透着不可动摇的意志。
"我一直受困于东部,但如今,多亏了妮恩娜将军和陛下,东部再次迎来了转机。此外,我们手中还握有一张可以对中央施压的王牌—瑟维尔。如果能说服北方军,他们极有可能倒向我们。"
希娜听着她的话,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
"我要去中央。"
"听说教会正在以圣女为核心,发生新的变革。此外,赫尔温家族也在贵族院中重新崭露头角。要争取支持者,并不算难。而一旦我们积累了足够的力量……"
赫拉缓缓伸出手,握住了希娜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