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魇撩开帘子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帷幔拂过他的手背,赵魇唇角的弧度彻底消失了。
冷腻的气息充斥在他的鼻尖,像一把尖刀一样戳刺他的神经。
赵魇蓦然冷笑了一声,像午夜忽然敲响的丧钟。
几个小太监一转头,看见赵魇站在榻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拢紧了身上的衣服,仓皇地爬下床跪在他跟前。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是……是皇后娘娘命奴来侍候的。”
为首那个最机灵的小太监哭得好不可怜,连连磕头,红着眼眶,一副被糟践了的模样。
赵魇闻言,挑了挑眉,眼帘低垂,神经质地微微转了转头,眼底的冷光却一直锁在他们身上。
“是吗?”
从下往上看赵魇的面容,眉目掩藏在黑雾里,高挺的鼻梁和锋利的唇角绷得笔直,看不出喜怒。
几个太监跪伏下身,赵魇垂落在身侧的指节抽动几下,好像在模拟着掐住谁的脖子。
宋斩秋埋进被子里,半梦半醒,外界的声音听不真切,她没有动弹。
赵魇被这屋里的熏香弄得暴躁无比,封后大典将近,他本不想杀人的。
可是……可是。
这群不知死活的残废,竟然胆敢引诱他的秋秋。
罪不可赦……罪不可赦!!
“来人。”
他立在光暗交界处,一种无法抑制的麻意从指尖泛到头皮,那是恐惧感,失去她的恐惧感。
面对她,他总怀以最自卑的爱意。
这些人是谁?
他敌得过他们吗?
恐惧感扼住他的喉舌,他甚至不能吼叫,不能像从前一样发怒。
侍卫听见他的吩咐从门外躬身进来。
赵魇抽出他腰间的佩剑,几乎疯魔似的砍在面前人的身上,仿佛在挣脱那种窒息感。
血液像烟花一样骤然飞溅,那些惺惺作态,全都屈服在最野蛮的杀意面前。
“陛下饶命!”
“饶命!”
“……”
尖细的声音在寝宫里回荡,几个小太监雪白的衣衫被鲜血染得通红,逃一样在大殿四处跪爬。
血,鲜红的,粘稠的,像沙漏里的沙,漏散无可回复。
那些哭嚎声渐渐隐去,几具不成难辨面目的尸体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赵魇机械地挥舞着手里的剑,人骨与锋利的剑刃碰出哀嚎,那些人已然死透了。
他恨意却不消减,直到几个人的血几乎淌满了地面,弥漫到他的弓头靴前,他才丢开那把已卷刃了的剑。
赵魇跌坐在床沿,满手满身都是血。
他束起的发早已散落,几缕青丝落在颊边,随着他的喘息,扬起——落下。
血腥味掩盖了所有的甜香,这像是人类基因里代表危险的气味符号,让所有人闻见后脊背发凉。
宋斩秋就是被血腥味熏得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