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农没有犹豫，缓缓踏出第一步，第二步……第五步，每一个脚步声都能清晰地传入邱越的耳中，就仿佛丧钟在他心中敲响。

当第十下钟声响起之际，就是三人命终之时。

但邱越心中还没放弃，他还寄希望于程遐的身上，不到最后时刻，他是不会死心的。

第六步，李农还是面无表情一句话不说。

石虎嘴边露出一丝隐隐的冷笑。

但李农在第七步之后，缓缓开口念出了第一句：“赵将缦红缨。”

常万龙摇摇头冷笑，这句太普通了。

楼上的蔡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不是为诗，而是为人。

其实他一直在注意李农，因为他认为程潇不可能做出那两首精彩绝伦的好诗，背后一定有高人帮忙，他把目标锁定了邱越和李农，按现在的情况来看，李农的可能性大一些。

但问题是，这个李农看上去太年轻了，就算才高八斗的曹植重生，也做不出如此精妙的好诗啊。

接下来的三步，李农每踏出一步，便念出一句诗来：“吴钩霜雪明。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刚好十步，刚好一首五言绝句。

先有程潇惊艳在前，现在李农的诗句则丝毫不差，甚至在想象力和气势上，比前者更加豪放，更加大气磅礴。

就连听不懂前两句的石虎，嘴里也喃喃念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邱越心里松了一口气，李农这小子，还真有点才能。

李农既然敢开口，心里是早已做好了打算的。

李白的这首《侠客行》，十分符合现在的形势。

他取《侠客行》的第一句和第三句，并将第一句的“赵客缦胡缨”改为了“赵将缦红缨”，因为“胡”乃是禁忌，这是宋河叮嘱好几回的，赵国现在虽然没有像清代那般大兴文字狱，但“胡”字却是最大的禁忌，平时不能称胡人，而要以国人来代替的。

石勒甚至特别规定，谁若是说漏嘴，可直接处死。

赵将，既可以指石虎，也可以指赵国的将士，十步杀一人，更是表明了赵国将士英勇无敌的作风，所以李农的这诗，一点毛病都没有。

石虎转身跳回了台上，他搂过黄盈盈，一脸的笑意，然后突然朝李农一指，喝道：“杀了他。”

没人料到会是这种情况，就连石虎手下的士卒都有些不知所措——主要是因为李农的诗写得太好了，而且字面简单，就算不识字的人也能轻松理会，所以他们都还在回味之中呢。

但训练有素的士卒们很快反应过来，举着刀枪围上来了。

邱越想救人，但他不能动，因为那样就将程潇给连累进去了，他只能叫道：“李农，快点跑。”

李农没有听见邱越的话，他还震惊于石虎的不讲道理，脑袋里一片空白。

眼瞧着明晃晃的刀劈了过来，李农下意识往后退，但腿软的他移不开脚步，直接一屁股瘫倒在地，刀是劈空了，很快就又有两把枪刺了过来。

完了，想不到我竟然要死在这里，李农心中一片灰暗，他放弃了挣扎，不躲不闪。

“慢着！”一阵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