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办公室,龙月直接找了个椅子就坐下,抬头等傅笙入座。
可傅笙只是关好了门,站在门口,既不靠近龙月,也不坐下,只有些愣愣地盯着她瞧。
见他不打算动了,龙月歪头瞅了他一眼,起身换了个面对着他的位置再次坐下。
本来准备听他提问,自己随机应变,既然对面的人不语,那她也懒得回。
除了徐文钥能让她主动外,其实很少人能让她热情起来。
使坏的时候另议。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一站一坐的姿态差不多半盏茶的时间(大概5分钟左右),最终还是傅笙先开了口。
“龙月姐,我好像真的没有认识过你。” 傅笙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等着的人借着办公室的安静才听清楚。
说这话的时候,傅笙一直在观察着龙月的表情。
他从前总是追逐着她,可却从来不敢仔细去看她的脸,每次见到她都有一种兴奋和羞怯的感觉,只想着绞尽脑汁地找话题来接续两人的对话。
可惜到最后都是“再见”告终。
少年心动,热切搜寻着喜欢的人的一点一滴,可真正靠近的时候却不敢妄动,于是忽略了喜欢的人在见到自己的时候,到底是什么表情。
现在的龙月人是坐在这里的,表情也是一派的轻松愉快,可只要仔细观察,就能看到她眼眸深处淡淡的静默。
这和她看徐文钥的眼神是完全不一样的。
其实,刚刚和王雷聊天的时候,隔着老远傅笙就发现了走近的两人。
而真正作为旁观者在边上看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两人牵手走着,彼此的眼神总是交缠着的。
龙月牵着徐文钥,全身上下都洋溢着舒适和愉悦,所以走起来偶尔会有孩子气的行为,歪头看对方,贴贴对方,很是活泼。
这和他认知中的成熟稳重可靠的形象完全相背。
而徐文钥牵着龙月走的时候两人总有话题聊,他总会放纵她胡闹,也会控制着度,留意到她行为超标后无声地为她纠正。
每当这时候,龙月总会无奈地瞥徐文钥一眼,然后顺从地调整自己的言行,眼里还带着深入眸的笑意。
可当那双眼睛离开徐文钥后,那层笑意就只是简单地浮于表面。它平等地笑对所有人。
平时很难发现。
可只要见过龙月看徐文钥的眼神,再对比她平时的眼神,就很轻易能比对出来。
发现这个差别的时候,傅笙心里就有个声音深深地叹了口气。
只有对比过后才能发现差距。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不曾真实地出现在龙月的视野里。
傅笙说完第一句话后只是看着对方,因此龙月也维持着动作未变。
在龙月的预估中,这人没找徐文钥而是找自己,要么表白,要么感谢,最多加几句询问,没有更多了。在傅笙说完之前,她无需太多回应。
果然,傅笙的下一句,就是感谢。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龙月姐。谢谢你帮我补习,还有,也谢谢你帮我劝我父亲。”
后面这点倒让龙月有兴趣,哪知道的?
在这个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傅笙说话的时候也始终直视着对方。
发现了那点趣味后,他解释道,林清墨教授和他母亲是好闺蜜,两人总是无话不谈。
在那双眼闪过些许了然复又重回温软笑意后,傅笙也想勾起嘴角,可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让他的笑过于僵硬,更加凸显了其中的勉强和不自然。
龙月没忽略,也没点出,眼神平静回望。
“龙月姐,我知道我说过了很多次的谢谢了。这次再说,可能你也挺烦的。我只是,想问一问你,” 站着的青年眼神有些闪烁,嘴角紧绷,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
最后,还是求知的欲望胜过了心中的摇摆不定,他问出心里最在意的事情:“至少,当初劝我追逐梦想的时候,你有真心为我着想过的,对吧?”
至少,在那个时候,你是看着我的,对吧?
青年的眼中带着不自觉祈求和期许。
龙月没有收回视线,眼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也上下飘动了一下,点头,并正面肯定了的问题。
“我那时候刚刚接触电竞游戏,正是最感兴趣的时候。难得身边出现了这么个人,当然会注意到。尤其,”
龙月看着眼神亮起来的人,“尤其,你有双不甘心的眼睛。我对于任何不甘心的人,都愿意伸手拉一把。”
然后,看胜者微笑,看败者挣扎,看人在泥沼中沉沦,直至死寂。
想起这样的自己,龙月收回了视线。没办法,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的心很小很窄,只放得下寥寥几个人,也只看的见他们,更只会为他们迁就。其他人,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说起来,当初要不是徐文钥,好像也。。。
想到这里,龙月不由地往外看了一眼。隔着透明的玻璃,隔着被拉下来的百叶窗帘,她觉得自己看见了外面站着的那个男人。
他在等她。
只要想到这点,她好像也不是很在意自己的迁就了。
龙月微微的转头,动作很轻微,却没有被傅笙忽略。他兴起的欢快渐渐平静。
轻轻叹出口气,傅笙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和龙月道别:“龙月姐,我接下来要开始特训,为九月的世界赛做准备。。。今天我就不送你了。。。谢谢你。”
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没有忍住:“如果我们更早遇见,如果我也很早就入了电竞拿了很多冠军,如果。。。”
龙月没有看他,她的心思都飞到外面去了。只淡淡回了一句话:
“你也说了,只是如果。”
闻言,傅笙再也不说话了。
他收回眼神,不再看龙月,道别,转身,开门离开,一气呵成。
他不敢再看。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一种竞技精神,可感情不是竞技,也没有先来后到之说,更没有输赢。
这样的不可为而为之,只会让自己成为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