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沉,昏黄的灯光在贾家屋内摇曳。“咣当!”一声巨响毫无征兆地爆开,打破了屋内的静谧。正躺在床上休憩的贾张氏,被这声巨响吓得浑身猛地一颤,手中的蒲扇“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她惊恐地瞪大双眼,猛地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捕捉到孙子棒梗匆匆离去的背影,那背影被昏黄的灯光拉扯得有些扭曲。“棒梗,你发什么疯?”贾张氏捂着心口,声音颤抖,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心口还在突突地跳。看着棒梗离去的方向,她满心狐疑,棒梗这火急火燎的样子太反常了,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她忙不迭地掀开被子,趿拉着鞋下了床,决定一探究竟。
贾张氏快步走到棒梗的床边,一把拉开那略显破旧的布帘子,只见棒梗正手忙脚乱地脱裤子,动作慌乱又急促。刹那间,一股刺鼻的尿骚味直钻鼻腔,熏得她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她定睛一看,棒梗的裤裆处湿漉漉的一大片,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你不会尿裤子了吧?”贾张氏惊讶地脱口而出,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出去。快出去!”棒梗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惊得浑身一震,脸上瞬间涌起一阵滚烫的羞赧,他恼羞成怒,双手用力地将贾张氏往外推,动作粗暴又急切。贾张氏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稳住身形后,她尴尬地撇了撇嘴,心里想着,唉,尿裤子这事儿确实丢人,反正洗衣服是秦淮茹的活儿,跟自己没什么关系。这么一想,她便不再多管,转身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了下来,嘴里还小声嘟囔着:“这孩子,真是的。”
贾张氏离开后,棒梗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他重重地松了口气,迅速换下那条满是臊味的裤子,动作麻利地爬上床,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呆呆地望着斑驳的屋顶。屋内安静得只能听见他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他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像被搅乱的毛线团,怎么也理不清。他实在想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裴行远会变得那么可怕?那个平日里看着文弱的少年,今天却像换了个人,那低沉的威胁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尽管满心不愿承认,但只要一回想起来,棒梗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恐惧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漫上心头。他浑然不知,此时的胡同里,阎解旷正唾沫横飞地把他尿裤子的糗事传得沸沸扬扬,引得一群孩子围在他身边,哄笑声此起彼伏。
裴行远给棒梗安上尿裤子这个“帽子”后,心情格外舒畅,嘴里哼着轻快的小曲,迈着悠闲的步伐回了家。天色渐暗,墨蓝色的天空上,星星点点地闪烁着几颗星星。胡同上空弥漫着饭菜的香气,那是生活最质朴的味道,混合着烟火气。女人们的叫骂声、男人们的吆喝声、孩子们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与万家灯火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充满烟火气的生活画卷。
秦淮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迈进家门,她的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没有一丝力气。一进屋,她便皱起了眉头,今天家里怎么这般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让她心里涌起一丝不安。“妈,棒梗……”她轻声呼唤着,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和疑惑。走进里屋,只见贾张氏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那鼾声一阵接着一阵,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秦淮茹看着熟睡的贾张氏,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名火,像被点燃的火药桶,随时可能爆发。别人家的婆婆,都在忙着做晚饭、照顾孩子,忙得脚不沾地,自己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好吃懒做的婆婆?她咬了咬牙,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看了一眼熟睡的贾张氏,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秦淮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目光在每一个角落搜寻着孩子的身影,终于在一户邻居家找到了小当她们。“小当,你哥呢?”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后的沙哑。小当犹豫了一下,眼神闪烁,小声说道:“哥哥他在屋里睡觉呢。”“棒梗也在睡觉?”秦淮茹没有留意小当的异样神情,满心疑惑地走进屋内,屋内光线昏暗,她摸索着走到棒梗床边,掀开那破旧的布帘,果然看到棒梗正呼呼大睡,同时注意到地上皱成一团的裤子。“哪来的尿骚味?”这时,秦淮茹才隐隐闻到一股尿骚味,那味道像一只无形的手,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她皱着眉头,捡起地上的裤子,瞬间找到了气味的源头。棒梗尿裤子了?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紧接着,一股强烈的愤怒涌上心头。
上了一天班,本就身心俱疲的秦淮茹终于忍无可忍,彻底爆发了。她一把掀开棒梗身上的被子,动作粗暴,被子被掀到了地上。这下更生气了,这小子居然穿着衣服睡觉!“棒梗!”这一声怒喝,仿佛一道惊雷,在屋内炸响,不仅惊醒了正在做噩梦的棒梗,也把做着美梦的贾张氏给吵醒了。棒梗猛地从床上坐起,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未睡醒的迷茫和恐惧;贾张氏也被吓得不轻,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嘴里嘟囔着:“咋回事啊?”不一会儿,两人乖乖地坐在凳子上,听着秦淮茹的训斥。棒梗心里发虚,低着头不敢吭声,像一只犯错的小狗;贾张氏则是眼巴巴地等着秦淮茹做完饭,好填饱肚子,她的眼神里透着几分不耐烦。
秦淮茹口干舌燥地数落了一通,看着两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像被放了气的皮球,软塌塌的。她无奈地摆摆手,声音疲惫又无力,让他们别在自己眼前晃悠,她实在不想看见这两人。
“嫂子在吗?”就在这时,裴行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那声音清脆,打破了屋内略显压抑的气氛。棒梗听到声音,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乌云密布。小当连忙跑到门口,给裴行远开了门,把他迎了进来。“小当,你妈回来了吗?”裴行远其实早就看到小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他这么问,不过是在提醒秦淮茹自己的来意。
秦淮茹显然听到了裴行远的话,一边翻炒着锅里的菜,锅里的油“滋滋”作响,菜香弥漫开来,一边暗自琢磨裴行远找她所为何事。“裴哥儿,你先坐着,我马上就好了,小当,去倒杯水去。”“我知道了。”小当应道,声音清脆。裴行远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小槐花的脑袋,小槐花抬起头,冲他甜甜地笑了笑。在棒梗和贾张氏充满敌意的目光注视下,裴行远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神色悠然。没一会儿,小当就端着一杯热水,小心翼翼地放在他面前,热水升腾起的雾气,模糊了裴行远的视线。“谢谢!”裴行远微笑着向小当道了声谢,拿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水,热水顺着喉咙滑下,温暖了全身。
“哼!”贾张氏看到他这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心中满是不满,冷哼一声,声音尖锐又刺耳,起身走进屋里。但她并未走远,而是躲在门后,竖起耳朵,偷偷听着外面的动静。这个裴行远小畜生找秦淮茹到底要干什么?她心里暗自想着,眼神里透着几分警惕和好奇。
对于贾张氏的冷哼,裴行远毫不在意,只是笑呵呵地看着棒梗,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调侃,直看得棒梗心里发毛,眼神闪躲,不敢与裴行远对视。棒梗低着头,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兽,却又不敢发作。就在这时,秦淮茹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白菜炒肉丝走了出来,菜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裴哥儿,晚饭吃了吗?”“吃过了。”裴行远回答道。秦淮茹闻言,微微松了口气,说道:“吃过了也没事,在嫂子家再吃一口。”裴行远摆了摆手,说道:“真不用了,嫂子,我说完事就回去了,不耽误你们吃晚饭。是这样的,这不快过年了嘛,我弄了几斤棉花,还有几尺料子,想请你帮我和老太太各做一身新衣。当然了,工钱就按胡同里张裁缝的价钱算,一件一块钱,你看行不行?”
“找我做衣服?”秦淮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看着裴行远,眼中满是不自信,“这能行吗?”“能行啊,太能行了,你这手艺不比张裁缝差。你看,你上次送我的鞋子,我穿到现在了,质量可好了。”裴行远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腿,故意展示着鞋子,那鞋子虽然有些旧了,但依然整洁。眼角余光瞥到棒梗捏紧了拳头,心中暗自好笑,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真的给工钱?一件一块钱?”秦淮茹心动了,两条裤子,两件上衣,一共四块钱呢,这钱都够去鸽子市买好几斤肉了。一想到能买肉,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裴行远掏出三块钱,放在桌子上,三块钱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说道:“那还有假,嗯,这三块钱是定金,你先拿着,一会我把料子送过来……”秦淮茹看了一眼桌上的三块钱,说道:“不麻烦裴哥儿跑一趟了,一会吃过饭我去你家拿。”“那行,事就是这个事,我就不打扰你们吃晚饭了,先走了。”裴行远起身,离开了贾家。出门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里屋那扇虚掩的房门,仿佛能透过门看到贾张氏躲在后面偷听的模样。
裴行远刚一出门,贾张氏就从屋里冲了出来,动作敏捷得不像个老人。可桌上的三块钱早已不见踪影。“钱呢?”她急切地问道,声音尖锐。秦淮茹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儿。贾张氏不死心,跟在秦淮茹身后,不停地嚷嚷着:“裴行远那小兔崽子现在有钱了,你要多要点钱。我最近头晕,腿也没劲,你给我两块钱,我去医院开点药。”“行,我可以给你两块钱,但是你要把棒梗的裤子洗了。”“那算了!”贾张氏一听要洗裤子,立刻打消了要钱的念头,嘴里还嘟囔着:“这活儿,我可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