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与墙壁之间有一条小小的缝隙,赵时晴伸手试了试,她的手已经伸不进去了。
萧真见了,便帮她把床向外挪了几寸,这一次,赵时晴的手终于可以探进去了。
赵时晴闭上眼睛,在缝隙里一点点摸索,这里曾经是属于一个孩子的秘密空间,她看不到,她对这里的一切想象,全部来自触摸。
忽然,她的手指停在某处,指甲轻抠,接着,一个信封便被她小心翼翼地抽了出来。
她睁开眼睛,望着手中那个已经泛黄的信封,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信封上写着“吾孙亲启”四个字。
赵时晴拿着那封信,迟疑着要不要打开。
小姑娘的眼神朝着萧真瞟了瞟,然后又瞟了瞟。
萧真:“家父有很多爱好,其中一个便是装裱字画,幼年时,我被他逼着学了一些。”
赵时晴啊了一声:“真的吧?我这里刚好有一封信,哎呀,年代久远,保存得不好,信封破了啊,请甄公子过目,不知可能修补?”
萧真的嘴角抽了抽,接过那封信看了看:“可以修补。”
赵时晴又夸张地啊了一声:“那就有劳甄公子了。”
萧真:这装腔作势的模样是来搞笑的吗?
不过,他还是坐了下来,专心致志拆信。
萧真自认不是正人君子,但是偷拆别人信件再复原的事,他还是第一次做。
很快,他便把那封信拆开,将三页薄薄的信笺递给赵时晴:“小心一些,纸质很脆。”
赵时晴道谢,便看起信来。
看着看着,她便蹙起眉头,对萧真说道:“杨太医说他原已不想与京中权贵往来,可是这一次是孟大人请他出山为太子诊治,孟大人有恩于他,他不好推辞,所以决定去京城,这位孟大人何许人也?”
萧真说道:“杨太医所说的孟大人,应是原太常寺卿孟子昂,他是先太子的岳父。”
原来如此。
赵时晴继续看信,说道:“杨太医担心此去凶多吉少,让杨秋记住他说的话。”
“没了?”萧真问道。
赵时晴点点头:“没了,后面这张纸上像是地图,但是却没有字。”
萧真接过来,果然,那最后一张信笺上画的是一些蜿蜒的线条,汇合在一起的确像是地图,只有线条,没有字,不知这是什么地方的地图。
萧真说道:“把这张地图照样画下来吧。”
赵时晴:“嘿嘿,有劳甄公子了。”
萧真都说了,他跟着驸马爹学过装裱,那么书画造诣肯定也不低吧。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完美。
片刻之后,那张图便被描画下来,与原图几乎一模一样。
赵时晴非常满意,至于如何把这封信复原,这就是萧真的事了。
赵时晴拿着那张图走出屋子,看到孟家兄弟,便把那张图拿给他们,指着图上一个三岔路口,对二人说道:“去找那个路牛儿,问他可知道有这样的一个路口?你看,路口的这个位置应是有一条河流。”
是的,这张图不但画出了道路,还有河流。
孟大孟二应声出去,没过一会儿便兴冲冲回来:“小姐,路牛儿说这个路口和白凤河口很像,距离此处二十余里,他说他可以带路。”
赵时晴颔首:“好啊,你们把路牛儿叫过来吧。”
这时,萧真拿着已经重新封好的信走出屋子,得知这张图上的地方就在这附近,又听说那条河叫做白凤河,他的眉头微微蹙起。
萧真正想和赵时晴说什么,赵时晴却哎呀一声,转身跑进对面的房间。
那里是她父母生前住的屋子。
赵时晴想起栓子阿奶说过的那对白玉镯子。
那是时家的传家宝。
虽说她之前没在家里找到,可是说不定她娘也有往缝隙里藏东西的爱好呢。
女儿肖母,她或许就是随了阿娘。
片刻之后,赵时晴便欢天喜地走出屋子,手里捧着一只扁木匣。
“找到了,找到了,我家的传家宝,还藏得好好的。”
那是一对白玉镯子,也不知是时家哪一代的老祖宗的陪嫁,这也是时家最贵重的东西,阿奶传给阿娘,阿娘舍不得戴,早早便藏起来,留给赵时晴做陪嫁。
对于赵时晴而言,这对镯子的意义早已超出本身价值,这是家族的传承,是母亲的爱,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赵时晴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这座小小的庭院,便和萧真跟着路牛儿一起去了白凤河口。
白凤河是吴河支流,这里坐船走水路可以直达白凤城。
这里距离竹西塘二十余里,路牛儿指着前面说道:“我小时候,白凤城里的一个有钱人,纳了十里铺一户人家的女儿做姨娘,那有钱人四十岁还膝下空虚,可这姨娘进门三年就给他生了两个儿子。
有钱人大喜过望,就出钱修河道,还把从河口到十里铺的路也给修了。
十里铺也因此有了市集,每个月逢三逢九,都有市集,咱们竹西塘、还有黄竹村和青竹村的人,来十里铺赶集多过去镇上。”
赵时晴把那张地图拿给路牛儿:“你看看,这上面有没有去十里铺的路。”
在赵时晴看来如同鬼画符一样的地图,路牛儿却是一眼便认出来了。
“这条路就是去十里铺的,还有这里,也是去十里铺的,不过这一条就是那个有钱人修的路,另一条是小路,刚开始为了抄近路,很多人放着大路不走,改走小路,后来有人在这条路上遇到强盗,钱和货全都被劫走了,渐渐的就没有人再走这条路了。”
路牛儿说的都是他小时候的事,而现在他也只有十八岁,而十年前,他八岁。
赵时晴问道:“那现在竹西塘的人还去十里铺赶集吗?”
路牛儿说道:“早就不去十里铺了,现在都是去镇上,十里铺的那个市集,刚开始倒也规规矩矩,可是后来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伙土匪,在市集上到处抢掠,后来虽然衙门把那些人赶跑了,可是市集的名声也不好了,一来二去,便没有人去那里赶集了。”
赵时晴看向萧真:“咱们去十里铺看看?”
“好。”萧真言简意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