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先生您意下如何?”
程映雪话毕便笑盈盈等候起了方建元的答复。
“程……姓程……休宁人……程……”后者听罢,却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只怔怔重复着小姑娘的话,半晌方如梦初醒般猛地拍了下手。
“啊!你是休宁程家那位前些日子刚与程氏断亲了的小姐!”
“不错。”于是程映雪唇边漾着的笑意越发大了,“方先生,小女确乎就是休宁那位刚与家族断亲了的程氏女。”
“所以,您的意见呢?方建元先生。”
“您觉着小女这个打算与您一同开墨行的提议如何?”
又一次重申了自己想法的小姑娘泰然自若,那边的方建元却在那短短一瞬的激动后,神情蓦地颓废下来。
“老实讲,程姑娘,眼下方某的墨行遇到了一些问题,在下的确很希望能有机会与人达成一桩什么样的生意……来为我们墨坊寻一线新的生机。”
“但我不想害您,程姑娘。”身骨清癯的男人怅然叹息一口,“您一个姑娘家,能狠心与自家断亲,脱离了那深宅大院便已实属不易——在下实在不忍心让您同我在‘墨商’这一行当里,再狠狠跌一记跟斗。”
“先生,”程映雪面上挂着的笑影微敛,“您这话是何意?”
“是……不相信小女经商的本事吗?还是说,您觉着小女年幼,许拿不出那么多供您使用的资源和本钱,心中有所疑虑?”
“不不,姑娘您误会了。”方建元的面色稍显复杂,“方某绝对信任您的经商天赋——方某虽身在歙县,但您当日宁可忍受家法,也要同程家断亲的缘由,在下亦曾有所耳闻。”
“方某知道,您今日在这同我说出来的都是真的,想要入手墨行的心思也不假。”
“但方某怕的是程君房和他名下的还朴斋。”
“程姑娘,您是休宁人,恐怕还不大理解程君房和他的还朴斋在我们歙县这里,究竟都代表着什么。”男人说着,面上禁不住露出一线苦笑,“同样的,您大半也不会清楚,方某如今被他盯上了,这又将意味着些什么……”
“我知道的,方先生。”小姑娘面色平静地轻轻打断了墨工的话,“程氏墨坊,是如今歙县,乃至整个徽州府内,规模最大的墨坊。”
“而程君房先生名下的还朴斋,则是整个徽州府内最为出名的墨行。”
“还朴斋内,常驻墨品共计一百七十余款,每逢年节,程君房先生还会额外推出几款限时限量的新墨。”
“并且,您从前初返乡里时,曾受过程君房先生的恩惠,您这一手制墨的本事,也是从他那习来的。”
“眼下您已脱离程氏自立门户,程先生心下会有所愤懑也属寻常……方先生,这些东西,小女早在先前便都已查清楚了。”
程映雪颜色不改:“而我也并不认为,这些能是什么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