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葵似乎预料到了齐东郡的反应,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弹珠,稳稳地放在齐东郡的办公桌上。
窗户光投在弹珠上,在桌面形成一个耀眼的光斑。
光斑落在齐东郡的眼眸,晕开一片涟漪,因为激动几乎热泪盈眶。
“你究竟是谁?”
“齐总有时间听故事吗?和奚河有关的故事。”钟葵浅色的瞳仁冷如冰霜,凝视着眼前的这个人。
齐东郡重又坐了下来:“当然,我已经将下午所有的事情都改期,有得是时间。”他一个眼色,鲁蔓默契地离开,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钟葵优雅地坐在了齐东郡的对面,拿出头绳把一头乌黑的长发扎在了脑后,又从包里掏出了一副无框的眼镜戴上,轻呼了一口气:“呵,这样就舒服多了。”
说着她伸出白皙的手:“正式认识一下,钟潇雨,斯坦福大学心理学博士,奚河曾经的主治医生。”
“不可能,我聘用的医生里没有你。”齐东郡的怀疑毫无保留。
钟潇雨轻笑了一下:“当然,我是在XX年接手的奚河这个CASE,我想那时候,他已经逃离了楠城,我今天来,是帮你补足关于奚河空白的那几年。”
“这么说,他去了白城……”
“是的,我对他楠城的事情一无所知,正如你对于他后来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去白城做什么?”
“找我。”钟潇雨推了推眼镜,说道。
“你们认识?”齐东郡不由得困惑了,在他看管奚河的十八年中,他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个女人。
“当然不,他读了我的书。”钟潇雨说着,将一本书推到了齐东郡的手边,齐东郡一看,上面的标题写着《分裂的幻象:心理防御的边界》。
“他带着我的书来到了我这里,毫不吝啬地向我表达着对于这本书中观点的认同和欣赏。不过,对于我来说,我更在意他的言谈举止,尽管他看起来得体,反应迅敏,那种表现出来的智力与情商,远超于普通人,但是……”钟潇雨镜片内的双眸忽然看向齐东郡,“这让我不得不防备,这个人存在着普通心理疾病患者所不能及的严重病症,我测试了他,一旦我挑战了他的观点,他就露出了马脚,这个有着极端控制欲的人,不愿忍受这种挑衅,他从容的举止,开始变得无措,甚至打翻了我递给他的水杯。
尽管如此,她还是被他的自信所吸引,这是可以和她相媲美的自信,只不过那仿佛发着光的眼底,还有深不见底的阴霾,她竟然潜意识地忽视了。
他自信到连姓名都没有隐瞒,他说自己叫奚河。奚河……”
听到这里的时候,齐东郡整个人颤抖了一下,他已经太久,没有从一个陌生人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
“奚河……”钟潇雨重复着,“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很诗意……不知道哪个天才的父母,给了他这样一个名字,一如他如此好看的皮囊,仿佛一切都在践行着这世间亘古不变的道理——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危险。
那时候的我自以为了解这世间所有的道理,以为对这个人有了足够的预期——她知道,这样一个越是看起来璀璨的人,越是难以应付的重度患者。
当他打翻水杯的时候,我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来找我表达对于我的仰慕这么简单,这种高功能反社会人格,他自认为是一切的主宰,他是自己的神,而神是不会示弱的。
就算是如此,我知道他内心的深处在被痛苦煎熬着,他看到了我的书,让他看到了被拯救的可能。
他没法向我发出明确的呼救,只能通过表达对于我着作的认可,来引起我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