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风裹着落叶掠过胡家村外,血腥味混着焦糊气在三人鼻腔中黏腻不散。
“你要如何做?”书兰心头不受控制狂跳,
她看着火把下叶无双狡黠的双眼,总觉得对方不像要做好事的样子。
叶无双拿着火把的手遥指身后山路:
“这群贼人偶遇太子门下,出言不逊被全部诛杀,是不是很合理?”
哪里合理了?
书兰没说话,叶思恩沉默下来,提出最关键的问题:
“如何嫁祸?我们既无太子信物,亦不会他们的刀法。”
叶无双笑了,“谁说不会的?”
她粗着嗓子单膝跪下,语气带上了颤抖:“韩将军饶命!我等所寻另有其人!”
她清了清嗓子,眼神疯狂暗示叶思恩,
叶思恩灵机一动,高喝出声:
“白莲小儿,竟敢欺辱百姓,太子殿下仁爱,最看不得此等腌臜事!”
音落,他长剑刺向叶无双身侧,叶无双顺势倒地不起。
书兰看向巷子口,嗓音粗犷且犀利:
“谁在那里!”
一直躲在田间偷懒的更夫刚睡醒,便听到了这些对话,吓得直哆嗦,
他慢慢起身,生怕弄出声响,蹑手蹑脚逃回村子。
直到四周再无声响,叶无双这才起身,
她拿过叶思恩手中长剑,在每个黑袍人身上都留下几处剑伤。
她边刺边开口:
“这些是太子手下惯用招式,虽然人死前与死后伤口特征不同,不过好在他们刚死不久,只要没有仵作验尸便无碍。”
做好一切,三人不再犹豫,翻身上马,披星戴月离开此地。
几人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的一株古树后,正站着一对主仆,
夜云逸一双吊梢眼紧紧盯着那一片火把留下的光亮,眼神看不出喜怒。
暗卫只在身后一步处站立,并不言语,仿佛此地并无此人。
一声鸦鸣忽然在头顶响起,将夜云逸从沉思中拽出来。
他单手轻扫褂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自怀中取出一枚令牌,递到旁侧,
自有暗卫伸手接住,只听夜云逸带着戏谑的嗓音开口:
“本王偶得一枚东宫护卫的腰牌,一直没有机会物归原主,今日是个好机会。”
看到腰牌,暗卫诧异的表情只有一瞬,他并未多言,恭敬接过后前行几步,
他知道主子要帮叶无双,将腰牌放入一黑袍人手中后,又在几具尸体上添了一些伤口,
做好一切,他转身准备复命,便见主子已经来到身边,
暗卫拱手还未开口,忽觉脖颈一凉,紧接着温热的液体便顺着脖子流了出来。
夜云逸要杀他!
夜云逸速度快如鬼魅,等他反应过来时一切都晚了,
鲜血就像他的生命一般,不受控制的从他身体抽离。
暗卫惊恐的同时,心中惊诧——明明他隐藏的极好,究竟是何时暴露的?
手上暗器还来不及射出,他便气绝身亡。
夜云逸冷冷看着面前尸体,唇角勾起冷笑,口中的话似对暗卫说的,又像是自言自语:
“之所以留你一命,是因为你还有用。如今你的用处便是如此,倒是死得其所。”
他将其容貌划花,又将其手上暗器取下,顺手射入一个黑袍人腰腹,踩着尸身离开。
第二日清早,有个商户打扮的中年人赶着马车赶到胡家村外,
他一眼看到地上血腥场面,一时间惊讶的说不出话。
此地荒凉,他急忙将尸体搬入马车后,匆匆离开,
一个时辰后,城外一处庄子外,守门人百无聊赖,正困倦的直打哈欠,
一阵嘶鸣声响起,他抬头看到疾驰而来的马车,忽的打起精神,迅速打开大门,
马车压过碎石,车厢颠簸,有一截断掌掉出车厢,本是惊悚场面,可守门人视若无睹,
这庄子下埋着的秘密可比这车厢刺激多了。
他照常带着笑脸,谄媚开口:
“田哥,这么快就回来了?”
只见被呼做田哥的人目不斜视并不搭腔,一脸深沉将车赶入庄子。
守门人看着马车背影,没忍住啐了一口,
“不就是个吃软饭的,神气什么!就像谁没杀过人似的!”
他用脚掌在地上随意刨了个坑,将断掌埋了。
未过许久,当田哥将尸体全部搬到院中空地后,一个员外打扮的人缓缓走了过来。
此人寻常身高,一对佛耳几乎与下巴平齐,再加上带了几分慈悲的眉眼,颇有几分庙中弥勒的既视感。
他神情克制看不出喜怒,可自其身上散发出的冷意让人清楚,他很生气。
看着地上七具尸体,还有一堆辨别不出来部位的肉块,他眼中诧异神色一闪而过,语气冷硬:
“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哥脸色蜡黄,眼中惊惧之色还未散去,回忆着开口:
“昨日青龙王给我传信,说祭品傍晚便能到胡家村外,他带着七个护法一起去埋伏。”
他喉结滚动,继续开口:
“原也不是什么难对付的人,青龙王他们功夫又极好,想来会很顺利。只是没想到会出事。”
他看向被破了相的暗卫,心有余悸,自袖中拿出一块木牌,双手奉了过去:
“这是从青龙王手中找到的,您过目。”
王川单手接过木牌,前后翻看,越看脸色便越差,
将木牌扔回田哥手中,他亲自检查几人尸首后,眉头又拧紧几分,
“若我没看错,这令牌乃东宫之物,剑法也是东宫惯用招式。”
他看着身旁一堆肉块,眼带悲悯:
“能逼得他们自爆,绝非小人物。”
田哥在一旁揣摩王川心思,斟酌开口:
“那教主您看,要不要给东宫添点堵?”
王川的脸紧绷着,“证据太明显,反倒不像真的。”
他仔细看着那几人身上伤口,阴沉目光死死盯着那一团肉块:
“在村外逼得他们自爆,想来动静极大。你去村里问,威逼也好,利诱也罢,能问出多少问出多少。”
田哥有些意外,向前凑了几步,“那属下下午便去……”
王川拂袖离开,声音冷冷传来:“即刻便去,天黑前若是没有消息,你便自我了断吧。”
……
王府书房中,烛火摇曳,夜朗庭的脸在烛火后半明半暗。
他加派了人手前往潭拓寺,暗中保护太后。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不安。
这几日他想了许多,一个念头涌入心头:
放火烧凤鸣山的人,极有可能与谋害他父王的是同一伙人。
毕竟太后偏爱大皇子这件事,整个宗室都心如明镜。
太后是除了皇帝之外,大皇子最大的靠山,
他左手把玩着青花茶盏,右手食指有节奏的敲击扶手,
会是谁呢?太子?三皇子?或是其他想觊觎皇位的皇嗣?
“让舒宇再带十人暗中守在潭拓寺,务必保证曾祖母安全。”
云松为他填满热茶,小心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