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抗拱手答道:“臣记得。那年冬月,陛下率军至此,粮草匮乏,窦氏族人连夜送来千石粟米,方解燃眉之急。”
李渊点头,目光转向李世民:“二郎,你当时尚幼,却已能骑马射箭,在此陂畔演练军阵”。
李世民微微一笑:“儿臣不敢忘。彼时父亲常言,关中乃王业之基,周氏陂更是龙兴之地。”
李建成闻言,眉头微蹙,旋即展颜笑道:“父亲今日巡幸,正是为昭示天下:我大唐已定鼎关中,四方来朝指日可待。”
李渊命人在陂畔设坛,以少牢之礼祭奠阵亡将士。太常卿奏《破阵乐》,乐声中,皇帝李渊亲执酒爵,洒于陂水。
“诸君英灵不远,”他朗声道,“朕必不负尔等血战之功,定使天下太平,万民安乐!”
祭毕,李渊登临陂畔高台,检阅左屯卫军演武。三千铁骑列阵陂前,马槊如林,呼声震天。李渊凝视军阵,心中豪情顿生:“有此雄师,何惧其余割据势力阻挡我唐朝一统天下?”
是夜,李渊宿于陂畔军帐。帐内炭火熊熊,窦抗、裴寂、刘文静等心腹重臣陪侍。
裴寂举杯道:“陛下今日巡幸,关陇豪族皆感振奋,然四方势力未平,突厥屡犯,臣以为当早定大计。”
李渊沉吟片刻,看向一旁的李世民问道:“二郎,你有何策?”
李世民起身答道:“儿臣愿率大唐精兵前往征讨,先平山西刘武周,再克河北窦建德,之后剿灭隋朝残党王世充、梁师都,再图尚未对我们构成威胁的李轨。至于突厥,儿臣建议可遣使和亲,暂缓其锋。”
李建成闻言,立即接口:“父亲,儿臣愿镇守长安,安抚百姓,确保后方无虞。”
李渊目光在二子间游移,心中暗叹:“建成稳重,世民骁勇,然兄弟之争已现端倪……”他举杯一饮而尽,笑道:“诸卿同心,何愁大业不成!?”
皇帝李渊对龙兴之地周氏陂的重访,再次强化了关陇集团的支持,为平定四方割据势力奠定了基础,尤其是对突厥势力进行了兵力威慑,《资治通鉴》记载武德元年十二月“突厥寇渭州”,而周氏陂临近渭水,皇帝李渊调左屯卫军演武(军事演习)于陂畔,示突厥以军威。
此外,《唐会要·祥瑞》中有记载,此次皇帝李渊巡幸周氏陂,随行史官记录了“陂中现青莲”“白鱼跃舟”等祥瑞现象,以证皇帝天命所归。为彰显“不忘起兵之艰”,《旧唐书·音乐志》记载当时武德初宴饮仍用“胡帐”,仿太原起兵旧制,夜宿毡帐而非行宫。
总之,此次皇帝李渊安排巡幸周氏陂在当时意义巨大,其中之一便是对空间权力的重构,将昔日军事据点转化为帝王巡幸圣地,通过仪式抹去“反隋”记忆,重塑周氏陂为“唐室肇基”的合法符号。另外便是借此次将关陇集团政治权利进行再整合,如窦抗(窦氏族长)、长孙顺德(长孙皇后叔父)等随驾,赐宴时以“太原元从(元老)”身份居上座,强化“共治天下”的政治叙事。在这便是对隋旧制的扬弃,刻意简化仪仗(如不用隋代玉辂而用金辂),保留“狼头旗”等北周元素,体现“去隋化”与“复周礼”的双重策略。
与史实的衔接时间点来看,如《旧唐书·高祖本纪》记载载武德元年十二月:“甲子,幸渭州,校猎于华池。”当时华池与周氏陂同属京畿道,可能为同一巡幸路线中的不同节点。再如《全唐文》卷三载李渊《定乐敕》记载:“朕昔在岐州,亲阅士卒……”“岐州”泛指关中,亦含周氏陂巡幸时检阅军队之事。
正所谓“金辂玄甲映寒陂,狼旗猎猎卷朔风。”这场兼具军事威慑与政治怀柔的巡行,实为唐朝皇帝李渊武德政权在血火与礼乐间寻找平衡的缩影。千载之下,唯余《元和郡县志》中“周氏陂,武德初高祖尝幸焉”的只言片语,默默印证着这片陂塘曾见证的帝国晨曦。
武德元年十二月的周氏陂巡幸,既是李渊个人从太原留守到大唐皇帝的命运转折,也是唐初政权从割据一方到问鼎天下的关键一步。陂水无言,却见证了历史的波澜壮阔;碑文静默,却铭刻了帝国的晨曦初现。
然而,虽值年末,但当时局势却还在瞬息万变,高祖李渊刚刚巡行周氏陂,便又接到紧急战报。至于接下来又要发生什么事件,我们下章再继续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