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生祭想把坟头挖开看看。
她不相信这么完整的魂魄居然不是一个活人。
坟头土非常夯实看着不像是近几年立的,四周的土也没有任何松动的痕迹。巨兽虽然听从她的命令正在刨土但显然也有些害怕,它像只小狗一样用尾巴将莫生祭圈在身侧紧紧贴着她。
突然土坑下方有东西动了一下。
只有那么一下,莫生祭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很快土又动了一下,原本夯实的土被顶出了一个小包。
莫生祭往后退了几步,她想象中的场景应该是一个棺材里躺着个沉睡活人,而不是一个诈尸的活人。
那个原本看起来平静无奇的土包,此时却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仿佛里面正孕育着某种可怕的生物。只见那土包又抖动了好几下之后,一只令人毛骨悚然的手猛然间从土下面破土而出!
这只手上沾满了鲜血和泥土,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暗红色的浆糊状物质,黏糊糊地附着在手背上。尽管如此,这只手内部的构造却是清晰可见——错综复杂的神经如蛛网般交织在一起,纤细而脆弱;青紫色的血管纵横交错,血液似乎还在其中缓缓流淌;一块块紧实的肌肉随着手部的动作微微收缩和舒张,展现出强大的力量。然而,最为诡异的是,这只手上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皮肤覆盖,赤裸裸地将其内部结构暴露在外,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不仅仅是眼前这个坟头出现了这样的状况,莫生祭惊恐地发现,她周围视线范围内所能看到的所有坟头此刻居然也都不约而同地动了起来!那些坟头就好像被一股力量操控着一般,不停地上下起伏、左右摇晃。整个地面都随之颤抖起来,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好似有一条体型无比庞大的地虫正在地下肆意蠕动。伴随着这条“地虫”的行动,地面上的土壤纷纷开始松动,一些小石子甚至被震得弹跳起来,然后又滚落回原地。
莫生祭完全没有料到会发生如此突兀的变故,心中猛地一惊,整个人都被吓得不轻。
她身手敏捷地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骨兽背上,正准备驱使着巨兽迅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忽然闪过她的脑海——那团神秘的信仰丝线球!
莫生祭忍不住回过头去,目光再次投向那团丝线球所在的方向。与此同时,她低头看了看脚下原本平静的土地,此时却变得越来越热闹起来,仿佛有无数的生灵正在地下蠢蠢欲动。
面对这样的局面,莫生祭略微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命令身下的骨兽朝着神像靠近过去……
神像很高,需要骨兽站起来莫生祭才能勉强碰到。那团线并不大,她也不知用什么方法才能取走。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起了装骨的锦囊,这个袋子是前任司主的意识交给她的说不定可以。莫生祭取下空锦囊套上那个线球。线球似乎是被锦囊吸引了一般一被碰到就飞快地消失了。只剩未被卷成团的丝线还落在外头。
突然间,天地之间仿佛发生了一场剧烈的震动,整个世界都开始摇晃起来。莫生祭站在骨兽之上,身形不稳,险些就要跌落下去。她心中清楚,此刻绝对不能再有丝毫犹豫等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只见那骨兽猛然发力,纵身一跃,如闪电般瞬间跳出了足足一里之遥。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情况却变得愈发糟糕。渐渐地,数只鲜血淋漓的手臂竟然从那些坟头之中缓缓钻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距离神像越远的手臂,其上所缺失的血肉就越多。最初的时候,这些手臂或许还仅仅只是缺少一些皮肤而已,但此时此刻出现在莫生祭附近的手臂,几乎都是骨架之上刚刚生长出一点点血肉,而且这些血肉也只是勉强粘连在上面罢了,甚至还在不停地滴答滴答流淌着鲜血。
与此同时,最早位于神像周围的那些恐怖存在已然冲破了地面钻了出来。它们有的身上皮肤已经长出了大半,只剩下少许血肉依然裸露在外;而更多的则是仅有那么一丁点皮肤覆盖着身躯,其脸上五官所在之处,赫然呈现出五个幽深黝黑的空洞,宛如来自冥界的恶鬼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莫生祭惊恐万分,甚至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就在刚才,她匆匆一瞥间,发现自己的脚边竟有着一个半截身子的怪物。它的血肉全都无力地垂落在地上,唯有单独的一副骨架依靠着些许神经粘连着些许血肉,正在不停颤动着。这般景象,简直与屠宰场内那些被剔去了一半肉的可怜动物毫无二致。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熟悉但又奇怪的滋——声。熟悉是因为这个声音经常能听到,奇怪是因为这个声音只有夏天才能听到。
是蝉鸣声。
滋——滋——滋————
连着两声蝉鸣后突然第三声持续得特别长,一种不好的预感从莫生祭心底燃起。她一点一点慢慢地回头。刚刚最早爬出来的那个东西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透明的蛹,那蛹像是人的样子里头已经空了,一个如成年人大小的蝉正挂在神像上。
滋————
又是一声长长的蝉鸣声响起,划破了寂静的空气。那只蝉突然猛地张开了它那宽阔的翅膀,仿佛要展翅起飞。
蝉本就在众多昆虫之中体型较大的种类,而此刻当它完全展开双翅时,更像是一只来自远古时代、遮天蔽日的异兽。那对翅膀晶莹剔透,宛如薄纱般轻盈,但又蕴含着强大的生命力。
然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尽管它用力地扇动着翅膀,却始终未能飞起。莫生祭站在不远处仔细观察着,她发现那透明翅膀的其中一边相较于另一边而言,似乎尺寸略小一些。这个微小的差异使得蝉无法保持平衡,从而无法顺利起飞。
她又想起来那东西刚从土中爬出的模样,虽然无限接近人类的身体但一只手缺少了一点皮肤。